奏折也並非是所有的都會送來,他與長公主姐弟自幼相伴到大,早已對對方熟悉並信任到骨子裡,能被長公主送來的奏折,必然是極為重要、讓她覺得需要他知道並作出判斷的東西。
皇帝一一批示,等他做完這些,天色早已黑了下來,總管太監也已多次請示用晚膳。
“皇上……”總管太監再度開口。
“行了,用膳。”皇帝擺手道,起身展了展身子,忽然覺得,自己到底是過了三十歲,換作從前,有再多的事要處理也覺得精力無窮,如今竟偶爾也覺得乏了。
還是說,果然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呢?
忽然間,外麵的喧鬨引起皇帝注意。
“什麼事這麼吵?”皇帝問道。
“哎喲,皇上,這些小崽子真是精力無窮,都走了一天了,這晚上竟然還鬨起什麼比武來。”總管太監知道皇上但凡專心做事,很少能注意到外麵動靜,故而立即解釋。
“哦?比武?”皇帝失笑道,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他忽然想到,當年長達八年戰亂期間,偶爾在戰爭間歇時候,軍中將領們也喜歡較量比試,也是在這期間,讓他發現了許純之這樣璀璨的一顆星,也讓他逐漸成為自己最信賴最能將安危交托的臣子。
現在,到底是有些不一樣了……
皇帝在心中微歎,很快又將這種感性的情緒拋諸腦後。
他是皇帝,皇帝是不能被情感左右的,他必須絕對理性、睿智,這天下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欲望,而皇帝是一個彙聚、承載了全天下欲望和目的的最高的位置。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匆匆用了晚膳,“朕也去看看。”皇帝還是沒按耐住興趣,走出了營帳。
“參見……”很快就有人注意到皇上出現,想要行禮卻被他擺手製止,就這麼一路安靜地來到比武現場。
“哦?韓琦亮和秦雁起?”皇帝失笑,“這倒是個有趣的組合,他們倆怎麼打起來了?”
皇帝身邊的將領立馬機靈地回道:“回稟皇上,本來秦將軍自恃身份是不下場的,最開始比試的就是些低級將士,大家鬨著玩罷了,結果誰也沒料到新科狀元竟然也下場比試,而且連贏了十幾個人,幾乎把咱們城防軍、黑炎軍、龍鳴衛打了個遍,這還了得?”
這將領說著就拔高聲音,情緒激動起來:“三軍的將領們都對他產生興趣,紛紛圍了上來,哪知道這小子不僅讀書厲害,打架也是把好手,這下秦將軍就坐不住了,非要下場殺殺他的威風,皇上您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哈哈……呃!”
這將領嘴裡劈裡啪啦蹦豆子似的把話說完,心中正樂著,忽然覺得不對勁,等等,他身邊的這位好像是皇上?他這種口氣跟皇上他老人家說話合適嗎?合適嗎???
合適不合適,這將領已經不知道了,皇帝隻是似笑非笑地擺了擺手,他立即如蒙大赦,一溜煙跑掉。此生唯一一次距離皇帝這麼近,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足夠後半輩子跟兄弟們吹噓了。
“嗯……”皇帝抱臂瞅了瞅場中韓琦亮和秦雁起的比武,“嗬,還有點棋逢對手的架勢?”他自身便是武學高手,小時候許純之的功夫還得過他的指點,隻不過許純之那種怪物級彆的小鬼,學東西跟海綿吸水一般恐怖,很快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後,他就再沒和許純之打過練習戰。
無他,太傷人。
皇帝頓了一頓,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有些奇怪,怎麼老想起從前跟許純之的那些事?
皇帝下意識掃了一眼人群中,卻在自身後方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看到了許純之,他還是同往常一樣,對熱鬨喧囂的場麵不怎麼關注,而是站在離他身後不遠處的安靜角落裡,時刻留意著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既謹慎又專注。
——一如從前。
皇帝感覺眼前的火光飄忽了一下,有些朦朧,回過頭來又看著韓琦亮和秦雁起比武,忽然覺得少了許多趣味。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得出來,秦雁起對上許純之,必敗無疑。
韓琦亮作為新科狀元,能和雲麾將軍秦雁起打成這樣,真可以說是文武全才。
可是他的身邊,早就有這樣一個更恐怖的文武雙全的怪物,隻不過那個家夥從來都不顯山不露水。
隻不過無論多麼低調,都掩蓋不了那耀眼到灼傷人眼的光華……
“哇哦——!!!”人群中忽然迸發出一陣歡呼。
好像是韓琦亮輸了,而秦雁起險勝一招。
皇帝也隨著眾將士一同鼓了鼓掌,說了幾句嘉獎勉勵的話,便在眾將士熱切的目光中,帶著笑容心中卻意興闌珊地轉身離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