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封天大典正式開始!”主持祭祀典禮的正是王皇後的父親王宏昀。
數千人守衛著這座秦山之頂,最中央有一座——通天台,建造了數百級台階,一路往上。
通天台的四周有四根百米高的柱子,頂端綁有地火水風四麵紋飾古老的旗幟,柱子間兩兩被符文相連,交叉相對的中間被紅繩紮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巨大結界。
結界東北角有一塊巨石,上書“通天印”,是一塊亙古以來就存在於此的巨石,方圓要好幾十人才能合抱,雖有棱角,但通體光潤,既是一塊寶石,也是一塊奇玉,自古以來受到護佑。
台上早已備好各種用於祭天的貢品,一路數百級台階兩側站滿了精神飽滿的守衛,由祭司引著皇帝拾級而上。
高台上,是元桓宸早已領命守衛等待,而皇帝的身後,是小侯爺穆承歆與新科狀元韓琦亮跟隨,其後更有秦雁起與許純之兩人護衛。
原本按照皇帝的安排,讓秦雁起跟隨,許純之負責在台下守衛,但不知怎麼的,他鬼使神差在最後的時候又補上了一句:“純之也跟上來吧。”
他此時還不知道,正是他這種鬼使神差,奇跡般救了自己一命。
沉默、冷肅、無言的寂靜。
唯一的聲響就是高台上不斷傳來的極有節律的鼓聲與號角,催動人心。
皇帝寬袍大袖,黑紅與金線相間的莊嚴外袍,高冠束發,穩穩地一步一步朝上走。
其後許純之與秦雁起同樣跟著往上,一路護衛皇帝。
許純之的神情很淡,很冷靜,秦雁起同樣顯得十分冷淡,卻又隱隱透露出幾分激動,像這樣萬眾矚目的封天大典,六十年才隻有一次,而他跟在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身邊,舉例最高處不過一步之遙。
這種隻要一步便可登天的感覺,讓秦雁起有種如墜夢幻、飄在雲端般的感受。
許純之的感受卻與他完全不同,他早已深刻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越是高位,越是險峻,何況是在秦山如此“高”的高度。
他越是謹慎,就越顯得冷靜、清澈得過分,四周圍一切風吹草動都前所未有的清晰,任何異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終於,皇帝登頂。
順著大紅的地毯,徒步走到封天大陣之中。
整個高台無比潔淨,除了負責祭祀的人員以及數百名守衛外,無一外人。
是以誰也不知道,誰也沒有料到,在這樣的高台上竟然還會存在危險,還會出現危機。
然而,恰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在皇帝在祭祀的引領單獨上前焚香祭天時。
大地忽然震動。
“轟隆——!!”結界內東北角上上書“通天印”的巨石忽然間爆炸開來,大塊石頭亂飛,砸得附近守衛的將士頭破血流。
伴隨著一陣飄忽的迷霧,無數人影從震動的地麵飛出,急速朝皇帝射殺而來!
甚至有一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眨眼之間,堪堪距離皇帝三步,手中長劍極力直刺!
“糟了,皇上!”元桓宸大喝一聲,想要趕來,卻被身邊突然傳出來的殺手阻攔去路,不得不與之纏鬥。
“鐺——!”一柄長劍挑開那柄劍,許純之的身影比任何人都更快,仿佛鬼魅般飄忽而至,悄無聲息卻又迅猛快捷,低喝道,“龍蛇陣,護衛皇上!”他一劍結果了那名刺客,又飛身封喉兩名淩空而來的刺客,同時一柄匕首飛射擋掉皇帝身後襲來的冷箭,最終退回皇帝身前。
此時皇帝也已拔劍自衛,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周圍近距離的威脅都已被許純之擋了下來,他心中一鬆,無比感謝自己當時將許純之帶在身邊的決定。
直到此時,秦雁起才反應過來,趕到皇帝身邊,強烈的對比讓他心中無來由生出些許恐懼。原本他以為自己距離許純之已經不遠,甚至近段時間以來風頭大盛,讓他下意識認為自己甚至超越了許純之。
可眼前的事實卻讓他看到二人之間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論實力,恐怕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趕上許純之!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有他這種想法的不僅是他,還有距離皇帝最近的新科狀元韓琦亮,原本他才是最有可能保護皇帝的人,他的實力也絕不亞於秦雁起,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感覺身邊飄過一陣淩厲的帶有殺意的風,下意識的,他出手防備,可等他反應過來,那道風的殺意卻隻是略過了他,衝向皇帝的身邊。
僅僅隻是麵對這道看似無差彆的殺意,韓琦亮就感覺渾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後背心冷汗直冒。
這才是大慶朝最強武將的本事,所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許純之?嗬……果真是名不虛傳。
就在這時,“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令所有人怔了一怔,煙塵在刹那間四起,無數彩色迷霧迷了將士們的眼睛,一時間難以辨彆敵我。
就在這迷霧中,不斷傳來的士兵們淒厲的慘叫聲,令所有人心頭籠罩上一層陰影。
對方這絕對早就有備而來,可他們到底是怎麼提前布置的?為什麼廝殺聲竟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皇帝的身邊,不斷有黑衣人和冷箭直刺,許純之幾乎貼在他的身邊,將進入皇帝三步內的敵人全部斬殺,在他們的外圍,秦雁起與敵人廝殺起來,新科狀元韓琦亮也撿了一柄刀與敵廝殺,並時刻注意許純之的動靜。
小侯爺穆承歆不善武功,早就躺在地上抱了個被殺的老兄,往自己身上也抹了血裝屍體,一時間也沒有性命之憂。
麵對迷霧重重,許純之忽然高喊了一聲:“殺!!”
與此同時,幾乎呈一條遊龍狀的,從東西兩個方向傳來了近百人的呼應:“殺——!!”
聲如洪鐘,氣魄雄渾,堅定且充滿力量,在這混亂的戰場上仿佛迷霧中的一抹光,驟然點亮人心中的黑暗,讓原本慌張的將士們心神一震,漸漸冷靜下來。
“龍蛇變騰龜!三軍聽令,五人一組,遇叛皆殺!”許純之高聲下令。
一瞬間,近百人同時呼應高喊:“統帥有令:龍蛇變騰龜!三軍聽令,五人一組,遇叛皆殺!”
一人的命令在亂軍和爆破中難以傳達到在場每一個將士的耳中,難以形成有效的指揮,但若是百人一同呼喊呢?
在這種情況下,不論是龍鳴衛、黑炎軍還是城防軍,幾乎下意識地遵守了所謂“統帥”的命令,因為這位統帥即便不是自己現在的長官,但他對全大慶所有的武將而言,都是難以超越的強大存在,是結束了八年戰亂、一統天下的戰神——許純之!
除了他,不會有人以“統帥”二字簡稱。
除了他,也不會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人產生信念和力量!
統帥有令:五人一組,遇叛皆殺!!!
就在這時,高台上忽然一陣狂風起,倏忽間吹散了盤旋的迷霧,露出通天台此時的真容。
通往通天台頂端的台階已經被人炸毀,近千名將士聽到爆炸聲朝頂上奔襲,可半途中卻被阻攔,一時間難以逾越。
而高台之上,短短的時間內已經積累了數百條屍體,以城防軍死傷最為慘重,龍鳴衛次之,黑炎軍再次。
可高台之上,依舊還有數百名敵人,不斷朝皇帝衝殺,並不斷有人從地麵的石階內部衝出。
竟然有人從秦山內部挖了地道,直通通天台?!
如此大手筆的埋伏,到底是何人所為?
恰在此時,跟在秦雁起身邊護衛皇帝與敵人廝殺的龍鳴衛,忽然轉身而來,將刀刺向皇帝!
“鐺——!”皇帝猝不及防之下,舉劍相迎,帶著絲許不可置信,仿佛有些不理解一向聽命於自己的龍鳴衛怎麼會反叛。
可有一個人比他速度更快,許純之一劍殺掉那名身著龍鳴衛服飾的叛亂者,毫不猶豫,同時下令:“騰龜護駕!其他退!違令皆殺!”
騰龜護駕?
在場的將士們俱都愣了一愣,隻見近百名黑炎軍整齊劃一地撕掉外層的黑炎軍服飾,露出胸口的騰龜龍紋,擺出戰陣,靠攏皇帝。
與此同時,明白這道命令的龍鳴衛舊部第一時間帶著敵人朝外拚殺而去,少量的城防軍也跟著動作,反倒有部分龍鳴衛並不聽命,反而高喊:“我們隻受命於秦將軍!”繼續朝皇帝衝來。
秦雁起此時哪裡還不明白這些龍鳴衛有問題?恐怕是前段時間擴招時被對方趁機塞入暗子。可惡!
眼見身邊“騰龜衛”經過時那殺氣騰騰的模樣,秦雁起毫不懷疑他繼續待在皇帝附近,甚至也可能成為他們的目標。
一咬牙,秦雁起斬殺了兩個舉刀朝皇帝刺去的龍鳴衛,事已至此,唯有補救!
“新科狀元,請吧。”許純之麵無表情地道。
此時還留守在皇帝身邊的,除了許純之以外,還有韓琦亮。
這個韓琦亮動作迅速,下手快準狠,一心護衛在皇帝身邊,許純之在左邊時,他便在右邊,許純之在右時,他就在左邊,始終不離皇帝左右,一時間,讓皇帝也產生了一種“左右手”都很安全的錯覺。
可此時許純之“清場”竟然要將韓琦亮也清走,這便讓皇帝產生絲許不悅。
“皇上請信微臣!”許純之忽然轉身,兩手握劍,朝皇帝行禮。如此舉動,在這樣的環境裡實在托大,等於將後背麵向敵人。尤其是他還低頭,等於是麵前的視野也全部放棄。
若是在此時,韓琦亮忽然動手……以距離皇帝如此近的距離,很難說不會成功。
韓琦亮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可就在他這麼想的瞬間,許純之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懾人殺意!逼迫得韓琦亮身形一滯,呼吸在刹那間變得紊亂,冷汗霎時間濕透全身,竟然堪堪錯過了這唯一的難得的良機。
自此,韓琦亮知道,他這個作為最後刺殺皇帝的——真正的殺招,已然失去作用。
隻要有許純之在皇帝身邊,他就沒有這個機會。
許純之不愧是是許純之,竟然還未動手,光憑氣勢,就能讓對手感到膽寒。
他剛才那抹殺意,恐怕全然是針對自己而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