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人認出來啦。”
琉雙看不見麵具下那張臉是個什麼神情,隻能看見他一雙漆黑的,冷如星夜的眸。
兩人僵持好一會兒,隨後,她的手被一隻冰涼蒼白的手包裹住,琉雙嘴角止不住上揚,又努力壓下去。也有不放浪的鬼修啊。
兩人行至最熱鬨的地方,琉雙惦記著懷裡的錦盒:“夫君,我有……”
還沒說完,一個婢子慌張在晏潮生跪下:“妖君,大事不好,沒有本命玉竹,明璽珠也壓不住,主子出事了!”
琉雙愣了愣,這個女婢她以前從未見過,並不是鬼修,反而帶著一身仙靈之氣。
晏潮生語氣冰冷:“什麼?”
琉雙感覺到手被鬆開,不過一眨眼,晏潮生帶著那女婢消失在眼前。
他忘記了身邊的她,一字一句沒有交待安撫,一眼也不曾回頭。
白玉麵具掉落在琉雙腳邊,發出清脆的聲響。鬼域並無烈日,隻有冷如骨髓的罡風,吹在琉雙身上。
暗地裡,許多幽暗的眼睛一瞬間鎖定她。身後冷氣襲來,帶著一股腥臭。
琉雙倉皇轉身,一個戴著鬥篷的鬼修朝她伸出手,桀桀笑道:“他既然不在你身邊,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他垂涎地說:“好香,好香的仙靈之氣。”
不僅是他,其他鬼修也湧了過來。搶著要分一杯羹。琉雙在宮殿時,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鬼修,就像從□□,一瞬置身可怖深淵。
無數慘白的手來拽她,有的甚至隻有一個骨架,琉雙試圖凝結仙法擊退他們,可是所有的靈力,連同她對晏潮生的愛意,一同傾注在了錦盒中,她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拖至身前。
有人道:“魍鴆,見者有份,你獨占吃了她,不怕被那個鬼修殺回來算賬嗎。”
那鬼修森然一笑,說:“怕什麼,真那麼在意她,會把她丟在這個地方?”
他一語道破琉雙心底最不願觸碰的想法。她麵色慘白,看向不遠處地上被扔下的白玉麵具。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瞬息之間,晏潮生扔下了她。
她臉上的表情空洞又茫然,琉雙覺得,像是處於一場荒誕至極的夢境。可惜脖子上那隻手,幾乎要凍結她的皮膚,告訴她這並非一場噩夢。
手中錦盒被人打翻,掉落在地上。
她慌張伸出手,下意識想護住它。可盒子被摔開,束帶已經掉落了出來。
她眼睜睜看著無數雙腳從上麵踐踏而過,明藍色變得臟汙不堪。
脖子上的手收緊,白骨幾乎陷入她的肉裡,她隻是看向被踐踏的錦盒,一聲也沒哭。
就在琉雙覺得自己可能就這樣死去的下一刻,眾鬼修似乎覺察到危險,哄然四散而去。
一把扇子劃破掐住她的鬼修喉嚨,鬼修慘叫了一聲,化作一團黑氣,扇子回旋,落在來人手裡。
宿倫道:“娘娘……”似憐憫,似歎息。
琉雙沒講話,蹲下來,拚命咳嗽,撿起被弄臟的發帶。她拍了拍泥土,發現怎麼也拍不乾淨。
宿倫變出一件錦袍,披在她身上:“娘娘,街道罡風重,屬下先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和以往百年每個日日夜夜一般,令人省心,不給任何人添麻煩,走在他的身後。
宿倫背對著她,臉上的笑淡下去,出口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牽強而艱澀:“娘娘見諒,鬼域中出了大事,妖君才急著趕回去。妖君把屬下和長歡留給娘娘,娘娘不會出任何事的,今日是屬下之失,才讓娘娘受傷,屬下回去,自當領罰,娘娘說怎麼罰就怎麼罰。”
身後的琉雙久久沒有反應。
宿倫不敢回頭,他這種千年的老妖怪,竟然也怕回頭看見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許久後,身後傳來她很輕的聲音。
“宿倫大人。”
宿倫回頭,看見一張蒼白的小臉。
意外的是,她臉上並沒有淚水,手中握緊臟兮兮的束帶,用一種認真到幾乎令人心疼的語調問他:“夫君是不是,並不愛我?你一直在騙我,對嗎?”
縱然她再天真單純,可是也知道,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不會因為彆人一句話,冷漠離開,把她丟在豺狼環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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