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前不久跳下弱水,如今還身陷魔宮,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
她小時候那般蠢笨,可如今比誰都成長得快。空桑的未來,不知何時,竟然係在她的身上。
*
妖山之中,到處彌散著血腥氣。
這一次迎戰仙族士兵的妖族,隻回來了不到三分之一數。鮮血浸濕妖宮的土地,沒有足夠的靈藥,他們許多人隻能躺在榻上呻-吟。
這些回來的妖怪,少有完整的。要麼缺了胳膊,要麼斷了腿,還有的眼珠子都不見了,隻剩空蕩蕩的眼眶。
然而他們在笑。
放肆開懷的笑。
“你們知道嗎,老子一刀斬下去時,那個仙族小兒,眼睛都瞪大了,腦袋掉在地上,還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子,打死他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死在一個卑賤妖族手中!”
“我也是我也是,心裡暢快得不行,這次咱們慘烈,他們卻是落荒而逃。”
“第一次在仙族大軍下,咱們還能活著回來,看他們率先撤軍,山主說得不錯,今後的八荒,妖族會漸漸站起來。”
“原來仙族,遠遠沒有我想的那般可怕。他們被打怕了,也會逃命。哈哈哈哈!”
一身傷痛,絲毫沒有折損他們如今雀躍的心態。
連留在妖山的女人和老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們中有很多人死了丈夫和兒子,可是這一日的勝利,意味著他們的後代,不會像牲畜一樣,活得無半點尊嚴,也不會輕易再死在仙族手中。
悲苦的命運,終會結束。
有人擔憂道:“不知山主如何了,他也傷得很重。”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擔心,這一次迎戰妖族,山主身先士卒,若不是他的存在,眾人也沒有勇氣敢向仙族揮刀。
他們口中的山主晏潮生,此刻在宮殿中,胸口被仙器劃傷,裹上了白布,叢夏殷勤地端著藥進來,要給他喂藥。
“放下,我自己來。”
叢夏嘟了嘟嘴,試圖撒嬌說:“我喂您嘛。”天知道她多麼辛苦,才搶到這個機會。
晏潮生顯然不吃這一套:“出去。”
他受了傷,氣勢變得更加陰沉,他殺了不少人,滿身都是暴戾煞氣。叢夏心裡怵他,不敢違逆他的命令,隻好放下碗。
叢夏的視線,順著晏潮生的目光,發現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小榻。
那小榻空空蕩蕩。
殿內殘存的檀香還未散去,裹挾著淡淡的女子香味,叢夏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赤水琉雙離開了。
叢夏出去前,不忘上眼藥:“山主,您彆惦記她了,妖宮一有危險,她跑得比誰都快,說丟下您就丟下,您對她那麼好,我看著都心寒。”
晏潮生沒搭理她,那藥都放涼了,他也沒動。
他本來不至於會受傷,或者說,不會傷得那麼重,風伏命沒有親自來,戰場上的人,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威脅。
可是領頭那仙將目光銳利,看出他元丹有損,每每避開護心鱗的位置,猜到了什麼,夥同其餘所有厲害的仙將,往他傷處攻擊。
沒了護心鱗的妖,心臟之處,脆弱如嬰孩。
那本該是他全身最堅韌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的死穴,失去半枚元丹的傷他還沒養好,才會負傷而歸。
青鸞為了保護他突圍,一隻翅膀,被砍斷了一半,如今在殿外小聲啾啾哀鳴。
與晏潮生心脈相連,它如今過分懂事,不敢叫得太大聲,隻能像個痛得厲害的孩子,哼哼唧唧。
半夜,妖宮下了一場雨,衝刷著斑駁血跡。
有人步伐匆匆,推開寢殿大門,收起手中的絳珠傘,蹲下安撫青鸞。
她長裙在宮殿石台上鋪開,手中綠色光芒湧出,青鸞疼得不那麼厲害了,含著淚看她一眼。
琉雙摸摸它頭上的羽毛,往殿內去。
檀香燃儘,殿裡不如她在時講究,處處透著冷清,一碗藥已經放涼,不知放了多久,無人問津。
床上那人的呼吸起伏不定,琉雙便知道,他是醒著的。
她在他床邊坐下,乾脆看他什麼時候“幽幽轉醒”。
片刻後,晏潮生睜開眼,道:“你沒走?”
琉雙笑著搖搖頭:“走了,又回來了。”
她指尖綠色螢芒,覆蓋了他全身,他乖乖躺著,與在叢夏麵前的陰冷可怖,完全不同。
琉雙給他治好外傷,把乾坤袋交給他。
“怎麼不問我離開做了什麼?”
晏潮生坐起來,沒說話,他沒有想過,她還會回來。所以她去做了什麼都不重要,然而她催促他打開乾坤袋看看。
晏潮生頓了頓,順著她的意思做,隻見乾坤袋裡,全是他現在最需要的靈藥。
他呼吸一滯,抬眸看她,她眼裡亮亮的,等著他反應。
“你把自己的法器全換成了靈藥?”
琉雙想了想,誠實道:“沒有呢,絳珠傘還在。”她舍不得換這個。
他麵無表情,不做表態。
然而下一刻,琉雙正要說話,一隻手猛然攬住她,她撞進一個血腥氣濃重的懷抱。
窗外雨聲滴答,他懷裡冷得可怕。
那隻摟住她腰的手,很緊很用力。琉雙被他抱得快窒息:“就算要感謝我,你也用不著這樣。”
晏潮生不說話,勒緊了她纖細的腰身。
她小聲問:“我現在如果反悔了,還能走嗎?”
他說:“不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