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的死,讓妖族們的憤怒悲慟到了極致。
伏珩跟著晏潮生一路走來,知曉主上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浴血奮戰來到空桑,最後卻死在自己心上人的法陣下。
伏珩心裡又痛又恨,咬牙道:“赤水琉雙,不用你假好心!”
這些道貌岸然的仙族,怎麼可能放過他們。
如今青鸞的情況也不好,伏珩明白,他們走不掉。
琉雙卻沒看他,她合靈的麵紗被荒淵的海風垂落,露出一張嬌美的臉,她臉色蒼白,沒有笑容,顯得冷冰冰的。
她說:“父親,你答應過我的……”
赤水翀沒有說話,他的確答應過琉雙,今日設下陣法囚困晏潮生,不傷害彆的妖族。然而現在這樣的情況,若他們放了這些妖族,其他仙族會怎麼看?
赤水翀隻當琉雙看不清如今的局麵,依舊想要任性妄為,赤水翀知道,殺了這些妖族,才能更好地保護琉雙,保住空桑在八荒中的清譽。
赤水翀揮了揮手,沒有理會琉雙,這是斬殺的命令。
一旁的白羽囂領命,朝伏珩刺去,然而還沒有到伏珩近前,一把冰藍色的絳珠傘擋在這些妖族前麵。
“錚”的一聲響,絳珠傘擋住仙劍,白羽囂對上琉雙的目光。
在場那麼多人,眾人心知肚明,恐怕白二公子最為憎恨妖族,從前是,如今更是。他的兄長,就死在妖族的包圍中。
此刻,白羽囂與琉雙兵刃相接,看著這個才長到自己肩膀,明明蒼白著臉色,卻抿唇倔強的少女,默了默,看向她身後護著那些妖族,扯了扯唇,傳音道:“還不走,等死嗎?”
妖族們麵麵相覷,看出這個仙界的小子並沒有真的想要殺他們,連忙離開。
先前為了引誘晏潮生前來,沿途的路沒有仙兵,此刻也成了他們的生路。
琉雙抬頭,看著白羽囂,唇動了動,低聲道:“謝謝。”
白羽囂看著她,沒有說話,他收回兵刃,對赤水翀道:“臣去追這些餘孽。”
其餘仙君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仙儀官尷尬地站在大殿上,不知道這場被打斷的合靈儀式,還要不要進行下去。
赤水翀本來也沒打算把琉雙逼得太緊,今日晏潮生之死,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個意外收獲,聞言默認。
少幽這時候站出來,道:“諸位抱歉,還請先回去,合靈儀式暫且取消。”
他站出來,令眾人心中驚疑。
有人甚至忍不住想,即墨少幽這是什麼意思,得到了靈脈,想要悔婚?而琉雙不殺這些妖族,到底想要做什麼?
少幽並不聽他們議論,也不看赤水翀一瞬間沉下去的臉色,他朝著殿中那個孤單的少女身影走過去。
“琉雙,走,我帶你去休息。”
他牽著琉雙,像牽著一個背棄所有的孩子,她全身微微發顫,不知是因為要麵對接下來失控的局麵,還是晏潮生的死,令她難過。
他帶著琉雙並肩而走,沒有半分旖旎之色,隻是與她一起背負所有人不讚同的目光。
有時候做一件正確的事,會與眾人背道而行,會被八荒唾罵不齒。
然而這又如何呢?
八荒每一個降生的天之驕子,四大仙族沿襲的上古血脈,他們生來天賦異稟,得到最好的一切,卻也背負著更加沉重的使命。
不僅是他和琉雙,風伏命、姬香寒,每一個人都如此。
包括晏潮生,身在這仙妖動亂的年代,沒有誰不身不由己。但總有一日,會海晏河清,迎來八荒另一個盛世。
*
晏潮生死了。
死在人間還沒有開春的時候,風伏命得到消息時,挑眉笑了笑,說不上意外不意外。
那日晏潮生拚死帶著幾個下屬,負傷離開,風伏命的人據說在妖宮看見了他。
這令一向謹慎小心的風伏命沒有輕舉妄動。
直到合靈儀式結束,宓楚才找到機會,把消息傳出來。
風伏命彎唇,相繇王族最後的血脈消失於世間,意味著自己的時代,徹底到來。
他懶散出生道:“既如此,妖宮所有人,誅殺了吧。”
妖宮那個堅韌的結界,隻支撐了三日,第四日,太初鏡即將破碎,再也支撐不住,宿倫搖頭歎息,收起滿是裂痕的太初鏡,歎了口氣:“逃吧,能逃多少是多少,能逃多遠是多遠。”
宿倫不經意回眸,看見叢夏滿目悲戚。
“你也走吧。”
叢夏咬唇,問宿倫:“你說,山主真的死了嗎?”她不肯相信。
宿倫垂眸,低聲說:“是啊,真的死了。”
仙兵殺進來,滿目瘡痍,一場大雪姍姍來遲,蓋住妖族們的斑駁血痕。
*
少幽把琉雙帶回了昆侖。
事情失控,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琉雙執意放走伏珩和青鸞他們,再待在空桑,也是無益。
赤水翀那一輩,掌握權利太久,誰聽了那個妖族最終會崛起的預言,都不想放開自己手中的權利。
少幽本以為琉雙會傷心許久,合靈那日,她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好。
“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少幽,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