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杏被梁耀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直直地看著梁耀, 有些艱澀地問道：“……我？”
梁耀卻像是有些受夠這種氣氛了似的，將章之杏猛地推倒了在沙發上。
他心跳到嗓子，腦仁一跳一跳的, “我、我、我現在要……”
他轉頭, 被口水嗆到了, 劇烈咳嗽了起來。
章之杏第一次見到這種操作, 撲哧地笑出了聲。
梁耀好不容易緩過氣，他盯著她白皙的脖頸, 惡狠狠道：“再笑，我、我就親你了！”
章之杏眼睛彎彎，吃定了他似的, 兩手反而勾住了他的脖頸。
她話音極輕, 仰臉笑著看他，像是在說“來啊”
梁耀咽了口口水，緩緩俯身。
兩人的距離近極了。
章之杏眨了眨眼睛, 看著他越來越近。
梁耀低聲道：“閉上眼。”
章之杏笑了，“就不！”
“好。”
梁耀輕輕呼了口氣，伸出一隻手蓋住了章之杏的眼睛。
章之杏眼前一片混黑，她又眨了眨眼, 小刷子似的睫毛搔刮著他的手心。
梁耀的喉結動了動, 俯身靠近她那柔軟的, 粉色的嘴唇。
一片黑暗中，章之杏感到了呼到了臉上的溫熱氣流。
良久，她也隻能感受到覆蓋在眼睛上的溫熱和著氣流。
梁耀眼睛發熱, 亮極了。
他終於貼上了，那讓他夙夜難寐又夢寐以求的柔軟肌膚。
額頭傳來一陣柔軟的溫暖。
嗯？
蓋在章之杏眼前的手瞬間被拿開，她眼前一片大亮，一時間有些不適地眯了眯眼。
等她完全睜開眼時，梁耀已經起身走回房間了。
章之杏起身，看向梁耀的背影。
梁耀微微弓著背，兩手插在跨兜裡，走得大步流星，“周六的音樂會彆忘了穿正裝。”
“好啊。”
章之杏嘴邊露出了點笑意。
她支著下巴，看著梁耀粉粉的耳朵，沒忍住開始耍壞，“梁耀你耳朵怎麼紅了。”
“關你屁事，熱的！”
梁耀兔子似的進了房間。
章之杏卻眼尖地看到了他耳朵變得更紅了，要滴血似的。
她笑得躺倒在沙發上。
好久，她終於笑夠了，纖長白皙的手指摸了下額頭。
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傻子啊。
*******
周六早上六點，章之杏就被電話吵醒了。
“喂？章經紀啊，是這樣的，之前負責協調帕特·斯賓格樂團的王經紀臨時出了點狀況，現在有空檔還有經驗的隻有您了，請您現在來公司一趟負責跟進一下，謝謝。”
“我——”
章之杏話音沒落電話就掛了，她皺起了眉頭。
根據原主的記憶，這種音樂會的前期準備有點麻煩，基本一忙就要一整天，說不定會錯過音樂會。
這可怎麼處理……
咬了下唇，章之杏起了床，決定先去公司看看狀況。
她洗漱完畢換了衣服，剛走到客廳便發現梁耀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見狀，章之杏有些心虛了起來，她道：“起這麼早？”
“沒、沒有啊。”梁耀揉了下眼睛，故作自然，“就睡到自然醒了而已。”
他抱著抱枕晃了下，眼中有著難以掩藏的激動。
但他看了眼章之杏，眼神犀利了起來，“你要去哪裡？”
“公司那邊臨時要求我去協調斯賓格樂團和這邊的情況。”
章之杏頓了幾秒，補充道：“我想先去看看什麼狀況，儘快把事情解決。”
梁耀不自覺皺起了沒有，抓住了抱枕，“那你什麼時候能解決完？”
“不太清楚，事出緊急。”
章之杏微微抿唇，眼神含了些歉意，“但是我會儘快的。”
梁耀鬆開了捏著抱枕的手，沒有答話。
章之杏走了過去，安撫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保證解決了一切事情就來找你好不好？”
梁耀動了下肩膀，躲開了他的手。
兩人的氣氛有些僵硬。
好幾秒，梁耀托腮笑了下，“緊張什麼啊？我又不是連體嬰，我本來就喜歡斯賓格大師，和誰看沒什麼曲邊。”
章之杏沒說哈。
梁耀勾出一個無奈的笑，“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啦，你要忙就去忙啊。”
章之杏看了他一眼，“好。”
她拎著包，推門離開。
門被合上。
梁耀看著空空的客廳，看了眼手裡的票。
他的笑淡了些。
負責傳遞興奮的神經遞質失去了方向，他好像一下子就平息了心中的激動。
困意襲來，梁耀閉上了眼。
昨天不該那麼激動的，一夜沒睡，現在自己一定像隻呆頭鵝。
***
是夜。
風格古典的音樂廳內被陸陸續續的人填滿。
座位在最外側的梁耀不得不站在一旁等著這一排所有人就坐。
距離音樂會開始隻有十分鐘了，場內也差不多坐滿人了。
梁耀坐下，他看了眼身旁的空座，苦笑了下。
明明一個人聽音樂會也是一種享受，為什麼現在會感到失落呢？是因為事先有了不切實際的期許嗎？
“這位先生，能讓一下嗎？”
明亮悅耳的女聲響起。
梁耀下意識起身，抬頭，愣住了。
章之杏身穿著珍珠粉的露肩無袖禮服，頭發被鬆鬆地挽在腦後，好看的麵容略施粉黛，看起來溫柔動人極了。
他喉結動了下，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女士，請。”
兩人就座。
章之杏就深呼了幾口氣。
總算能歇一會兒了。
一整天，她忙得和隻陀螺似的，點滴水飯都沒進。事情一搞完就火急火燎地換了身衣服化妝趕過來了，所幸沒有遲到。
燈光陡然暗下，簡單點的報幕後，音樂會開始了。
一曲小提琴獨奏結束後，安靜的場內響起一片雷鳴掌聲。
章之杏靠著座位，有些敷衍地拍了拍手，她餓得沒有力氣了。
梁耀注意到這點，有些擔憂，“你怎麼了？”
“我……有點餓。”
章之杏摸了下肚子。
“你是不是忙了一整天沒吃飯？”
梁耀皺起了眉頭。
他手伸進西裝口袋摸索了下，竟然摸出了一個點心小麵包，“喏，給你。”
“你怎麼會帶這個？”
章之杏有些詫異。
“順手——”“咕咕咕”
梁耀話音沒說完，肚子內的腸胃蠕動聲就出賣了他。
“你也沒吃飯？”
“好了，你快吃你的。”
梁耀抱臂，繼續等待著下一個曲目表演者上場。
他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也有時間，但他卻沒什麼食欲，但也順手拿了個小麵包。
這種音樂廳是不允許吃東西的，章之杏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包裝打開的瞬間，麵包的香氣彌漫了起來。
梁耀口腔內部不自覺分泌出口水。
“梁耀——”
章之杏小小的叫聲響起。
“你快吃——唔——”
梁耀轉頭，話音沒落就感覺嘴裡被塞進了一小塊蛋糕。
章之杏把剩下的小板塊蛋糕塞進嘴裡，聲音含糊不清，“快吃。”
梁耀看了她幾秒，低聲應了下，“嗯。”
就在這時，前排的一名貴婦人似乎嗅到了這個味道。
她皺著眉頭轉頭，似乎想尋找到底是誰這麼失禮，她的目光落在了章之杏和梁耀身上。
章之杏和梁耀下意識迅速坐直身體，蛋糕含在嘴裡微微鼓起。
他們眼神專注地目視著舞台上正在準備演奏的樂隊，仿佛是千百年不曾改變的望夫石。
貴婦人掃了一圈，沒有找到目標，隻好轉頭繼續觀賞舞台了。
章之杏和梁耀立時像被放了氣的充氣娃娃似的靠在了椅子上。
他們下意識對視看了對方一眼，章之杏眼睛彎了起來，梁耀的嘴也翹了起來，然後他們雙雙捂住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兩人又看了良久。
這時章之杏感覺眼前有些發昏了起來，剛才的小半塊麵包顯然毫無亂用。
動感活潑的樂曲在音樂廳內被奏響。
“這是一首舞曲，可惜在音樂廳內不能跳舞。”
梁耀沒忍住笑著悄聲道：“要知道，在國外的一些大學，這首曲子已經是學校舞會跳爛的曲子了。”
章之杏舔了下乾巴巴的嘴唇，應了聲，“嗯。”
梁耀感覺不對，麵色凝重了些，“我現在帶你出去吃飯。”
“不用，撐一撐就好了，斯賓格大師在國內就這一場巡回。”
章之杏推拒。
梁耀看了眼舞台，又看了眼她，沒再說話。
兩人再也沒說話。
直到一曲結束，掌聲響起。
梁耀起身，猛地摟住章之杏的腰部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出去。
章之杏一個措手不及被他抱了個滿懷。
顧忌在音樂會，章之杏皺著眉頭沒叫出聲，輕輕地扯了下他的衣服。
梁耀麵色不變，將她抱得更緊了，一路走出了音樂廳。
明明梁耀看著挺削弱，懷抱卻有力極了。
章之杏捶他胸口，出了聲，“你乾什麼啊？放我下來！”
微風習習。
梁耀話音微冷，“去吃飯。”
章之杏頓了幾秒，“我都說了沒事。”
梁耀略帶戲謔地看了眼她，嘴邊勾起了笑，“關你什麼事？我餓了，要去吃飯，所以讓你陪我出來而已。”
直到走到了一家麵館，他才將章之杏放了下來。
兩人各點了一份熱氣騰騰的拉麵，一口下肚，整個人都像是複活了似的。
章之杏沒忍住發出了喟歎。
梁耀也如是，吃得滿臉幸福。
章之杏咽下口中的麵，又開始心疼了，“一張票兩千六呢，雖然是要來的，但是我們好浪費。”
梁耀聳了下肩膀，眼睛看著章之杏的碗，“你不吃了嗎？”
“當然吃！”章之杏護住了碗，不滿極了，“你這麼有錢，想吃就再點一份啊。”
“不要，你碗裡的比較香。”
梁耀用筷子夾起了麵，哧溜得腮幫子鼓鼓的。
兩人吃飽喝足後，便在商業街瞎逛了起來。
一道悠揚的提琴聲透過音響傳了過來。
兩人看過去，隻見一名兩腿殘廢的老人架著一把小提琴，小提琴連接著一個音響，周邊已經站了一圈圍觀的人了。
“哇，拉得還不錯誒。”
章之杏有些驚歎。
“什麼不錯啊，假的。”
梁耀又看了幾秒後，不屑道：“他拉得根本對不上，是音響自己在播放曲子。”
章之杏一時驚詫，聲音大了些：“什麼？是音響自動播放音樂？”
周圍的人聽見了，不禁開始議論了起來。
那老頭狠狠瞪了一眼梁耀，停了下來，琴聲戛然而止。
他拿著琴弓指著章之杏，“小姑娘不喜歡我可以，但是不要亂說話，我老李頭就靠這小提琴吃飯，你這樣造謠對我不公平啊。”
人群中，一個男人道：“李爺爺拉了多年的小提琴了，我都希望你有點良心。”
“他都是賣藝吃飯的，經受不住小姑娘這話啊。”
另一個男人也搭腔。
梁耀皺眉，隨後他嗤笑了聲，他走近了老人。
瞬間，兩個男人橫插在梁耀麵前，擋住了老頭。
“你到底想對一個老人乾什麼啊？”
梁耀正想譏諷，卻被章之杏拉住了胳膊。
她輕笑道：“不好意思，我剛剛說著玩兒呢，沒事兒沒事兒，你們繼續。”
“知道就好，您啊還是早點管管自己的嘴。”
男人擺擺手，麵色不屑，“給老人道個歉。”
梁耀眉頭皺得愈發緊，眼神也陰戾了起來。
章之杏呼了口氣，輕聲道：“對——”
話還沒說完，梁耀卻陡然繞開了二人，幾步跑過去手一動啟動了音響的開關。
瞬間，悠揚的提琴聲再次響了起來。
“你老李頭的小提琴果然精湛啊。”
梁耀麵上的嘲諷味道濃重極了。
老李頭自知事情敗露，當下就露出了狠相：“你們動手啊！”
兩個男人衝了過去。
這時候人群恍然，這兩男人根本就是托兒！
梁耀三兩步跨回來抓住章之杏的手腕就狂奔。
商業街人本來就多，梁耀拉著章之杏踉踉蹌蹌撞到了好幾個人。
身後的兩個男人很快就被甩遠了。
兩人跌跌撞撞停住了腳步，氣喘籲籲地護著氣兒。
“你、你、你下次彆這麼衝動了。”
章之杏叉著腰。
“那你下、下、下車也彆這麼嘴不漏風啊。”
梁耀也叉著腰氣喘籲籲了起來。
兩人氣喘籲籲地大眼瞪小眼，最後撲哧笑了出聲。
“歡迎大家欣賞帕特·斯賓格大師團隊的表演！”
商廈的巨大顯示屏上開始播放起了大師以前的表演。
動感的舞曲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一晚上和小提琴扯不開關係是不是？”
章之杏用手扇了扇風。
梁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顯示屏旁邊的巨大橫幅。
上麵印刷著帕特·斯賓格巡回音樂會的宣傳。
章之杏也看過去，“怎麼了？”
梁耀笑了起來，眼裡都是光，漂亮的臉上滿是堅毅，“我以後也會有這麼大的橫幅宣傳的。”
章之杏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充滿了憧憬，對未來抱有無限遐想，有著夢想的青春少年總能戳到她的萌點。
於是她聲音溫柔極了，“會有的。”
“對！”
梁耀頭一昂，側臉驕傲極了。
舞曲愈發激昂。
章之杏輕聲道：“要跳支舞嗎？”
梁耀看了圈周圍的行人，“不要。”
章之杏無奈聳肩，“好。”
“邀舞這種事，怎麼能讓美麗的的女士主動呢？”
梁耀鞠躬，一手背在背後，朝著她伸出了手，“美麗的女士，你願意和我共舞嗎？”
章之杏看著他。
梁耀銀發淩亂，西裝整齊，愈發襯出他修長的身體。
他麵容漂亮，黑眸倒映著霓虹的色彩，姿勢優雅，像極了童話中優雅驕矜的小王子。
對啊，他一直是這樣的小王子啊。
章之杏笑了下，手搭上了上去。
梁耀摟住了她的腰。
和他咋呼卻無害的性格相比，他的舞蹈如同他的提琴一般，充滿了侵略感。
梁耀嘴邊的笑意繾綣。
在熱鬨繁華的商業街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都不禁給這對舞伴投去了羨慕或祝福的目光。
隻有一人，站定許久，幾乎要釘地上一般。
澤陽嘴唇蒼白，黑眸沉沉。
他們相隔不遠，卻又遙遠得像有一條銀河。
梁耀扣緊了章之杏的腰部，直直地看向不遠處的人，眼神銳利卻又充滿了漫不經心。
他嘴角勾了下，露出了如同那天，在舞台上如出一轍的嗤笑。
粘了一路的臭蟲，真的很煩人。
澤陽麵色又白了幾分。
但是很快的，他嘴巴就張開了，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
*************
是他。
一切的敵意都有了答案。
澤陽的手插進了口袋。
想必那邊被人群投去祝福目光的舞伴，澤陽這邊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路燈在夜晚放射出來的光芒冰冷極了。
澤陽轉過了頭，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一旁的綠化樹在澤陽臉上投射出斑駁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