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改變在悄悄發生,比方說分田。
上次有人背著秦建設私自分田,事情還不到一個月,便走露了風聲。
其實也在預料之中,總有人不願意侍弄田地,他們懶,不想吃飽飯,強拉著彆人同他們一起遭罪。
秦建設在大喇叭上強烈譴責這次的分田事件,稱他們是害蟲,危害了整個深水村。田地是屬於大家的,誰都不能分!他還廣播了帶頭分田的人的名字,薑凱的名字赫然在列。
曹玉鳳很吃驚,她以為薑凱已經一蹶不振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折騰。
薑凱家大門緊閉,曹玉鳳透過門縫往裡看。院子收拾乾淨了,曬衣繩上晾著幾件衣服,裡麵的門開了一條小縫,透出燈光。
整個院落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任何聲響,好似沒有住人一般。
曹玉鳳咬咬牙,推開了門,吱呀一聲,年久的門發出響聲,在寂靜的院落裡顯得特彆突兀。
已有三年未曾來過,樣子與記憶裡相差無幾。
曹玉鳳走的小心翼翼,站在門口,敲了敲,接著拉開了門。
薑凱正在給老婆喂飯,美玲媽穿著灰撲撲的棉襖,脖子下圍著圍兜,頭發剃的很短,她歪頭朝曹玉鳳笑笑,說:“玲兒回來了。”她笑起來依然傻傻的,可是身上收拾的很乾淨。因為許久不見太陽,臉色很蒼白。
薑凱把碗放到老婆手上,“你自己吃,她不是玲兒,她是玉鳳。”
薑凱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婆娘的神智不清,隻要看到女孩子都以為是美玲。”
“美玲回來過嗎?”
薑凱搖頭,悲傷在眼睛裡滑過,“就當我們沒有這個女兒。”
“其實美玲……”
“你來是有事情吧?家裡很亂,也沒個坐的地方。”薑凱打斷她的話,搬過來一張凳子放在她跟前。美玲是他心頭的痛,他不想觸及。
曹玉鳳坐下,“其實也沒什麼事。”她在想該怎麼說。
薑凱道:“是因為分田嗎?隨秦建設說去,我不會放在心上。這個家已經這樣了,還能再壞成什麼樣。”
“不會再壞了,田地遲早要分的,隻是早晚的問題。”曹玉鳳看到薑凱詫異的眼神,話題一轉,“不過我還真不是因為
這事來的,我想繼續做繡活。”
薑凱吃驚地瞪大眼睛,“你不怕?”
“有什麼可怕的,前些日子我去鄉上,你不知道有多熱鬨,賣什麼的都有,還有人開了商店,現在做買賣沒有人管了啊。”
薑凱沉吟片刻,“我不知道我的關係還在不在。”
“我打聽到開商店的人叫徐傑,你認識嗎?”
“徐傑?!”薑凱再次瞪大眼,他實在是吃驚,“徐傑就是以前聯係我們做繡活的人,他開商店啦?”
這回輪到曹玉鳳吃驚了,沒想到關係就這樣連上了,可她還要再確認一下,“你確定就是那個徐傑?”
薑凱搖頭,“要去看過才能知道,也許隻是巧合,徐傑是我婆娘的娘家表哥。”
若真是他的話為什麼不來找他們?
“你如果去鄉上的話,我可以過來照顧嬸兒。”
“好,我若是去的話告訴你。你確定可以做了?”
“你可以先去看看,不行的話就再等等,不急的。”
“你爸爸是老師,每個月有補貼拿,自然是不急,可是你看我家,馬上就揭不開鍋了,田地不讓分,買賣不讓做,這是生生要把人逼死啊。”薑凱連連歎氣,他跟曹明耀的年紀差不多,看上去卻比曹明耀老了十歲,他也不是膽大,而是被逼的沒辦法。
他們吃很稀很稀的飯,紅薯麵和玉米麵和在一起蒸的窩窩頭,醃鹹菜,過年都吃不上肉。以前他們的苦日子是過給彆人看,錢全藏起來,夜深的時候會偷著煮上一頓肉解解饞。
現在他們過得是真正的苦日子,從未吃飽過飯。
“以後會好的,真的。”曹玉鳳眼睛裡的希望感染了薑凱,薑凱的心裡升起那麼一小點希冀,“但願,但願啊。”
曹玉鳳站起來告辭,“我爸媽不知道我出來,我得走了,有什麼事你就去找我,我跟美玲是朋友。”
“美玲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這孩子……唉,算了,不說她了。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看著嬸兒。”美玲媽自己吃飯,吃的臉上到處都是。
薑凱拿起毛巾給她擦,“那你慢點,我就不送了。”
從薑家出來,天徹底黑了,冷颼颼的風直往脖子裡鑽。她已經很久沒有薑美玲的
消息了,孫沛然已經把薑美玲剔除出她的八卦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