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體驗很新鮮,新鮮到讓人無比懷念現代化的交通工具,新鮮到嫌棄得不想再坐第二次。
城堡近在眼前,燈火跳動,將通向城堡深處的寬敞大道照的纖毫畢見。
黃愛麗扶著腰下了馬車,嘴裡不停歇念道:“落後啊,落後就要吃苦啊……”看著那麼厚的墊子一點用都沒有,該顛該抖的時候還是顛還是抖,屁股疼腰還酸,還參加什麼狗屁舞會。
她扭頭看在自己身後下來的嶽諒,心疼地想道,瞧瞧這慘白的小臉兒,瞧瞧這邁不開的步子,多可憐呐。
惡毒繼母最後才下來,洋溢著滾燙的熱情,一手拉一個,挺胸提臀往前走去。
“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得趕緊了我的小姐們~”
城堡的結構跟當初那個滿是長毛怪的古堡相似,但很明亮,伴隨著前方隱約的音樂聲,氣氛很不錯。
越走到裡麵,遇到的“人”就越多,各式各樣繁複華麗的禮服讓嶽諒二人身上原本看來不錯的裙裝寒酸起來。
黃愛麗忍不住和嶽諒低語:“咱倆簡直是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格格不入。原著裡頭,兩個惡毒姐姐不應該這麼窘迫吧?”
“雖然沒有細寫。”嶽諒答道,“但是灰姑娘的父親設定並不是貴族,隻是普通的商人而已,我們能參加這次的舞會,是為了給辛德瑞拉做個鋪墊。”
“紮心了,不過要我說,王子怕是腦子有病,瞧瞧這裡這麼多的美人啊,怎麼就看上了一個小門小戶軟弱可欺沒啥優點的女孩兒呢?”
一個皮膚雪白披散著絲滑如緞金發的姑娘從旁經過,天鵝頸優雅,容貌妍麗,深藍色的眼睛深邃迷人,看見她們展顏一笑,提起裙擺微微一禮,施施然離開。
黃愛麗心口被擊中,整個人都酥了,“你看看,天使啊……”
嶽諒伸手,在她勾起的背上用力托了一下,幫助她端正儀態。
“因為魔法。”
也因為最耀眼的禮服,獨一無二的水晶鞋,和中途離場的神秘感。
“比起這個,還是繼續想想怎麼才能觸發任務吧。”
黃愛麗泄氣:“好煩。”
舞廳很是氣派,放眼望去是花海人海,花朵香豔,人比花嬌。
穿著燕尾服身姿挺拔的侍者穿梭其中,托著盛滿美酒的杯盞,又是彆樣的一道風景。
“……媽耶,這起碼得三百人了吧,灰姑娘得是多驚豔的出場,才能讓王子一眼就看到她啊!”黃愛麗用目光四處搜索,無數次感歎這兒美女實在太多,在看到一處時目光猛地發直,人也發直,僵硬地戳了戳身邊的嶽諒。
嶽諒低聲問:“怎麼了?”
“你快看啊。”黃愛麗艱難地擠出一些聲音,“夢裡的王子……”
嶽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斷穿行晃動的人影後麵,有一個穿著暗紅色禮服的男人。他有一頭微微打卷的柔軟金發,眉眼因為距離模糊,卻絲毫不影響人們得出“英氣”這兩個字的形容,雙頰下巴乃至脖頸的弧度都是完美的,肩膀手臂腰和腿的比例也是完美的,站立的姿勢和按著佩劍的手還是完美的。
這是個不用看清楚,就已經覺得無與倫比的造物寵兒。
為皮相動搖了一瞬之後,嶽諒回神,沉吟道:“看來他就是男主,任務觸發的契機會在他身上嗎?”
黃愛麗:“……”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日哦,曾以丹那個女人何德何能,能夠跟這樣閃閃發光的人共舞?!
“春風一度也罷,老娘想上他。”黃愛麗握拳。
嶽諒:“……”為黃艾裡點蠟。
她想了想,提議:“嘗試去邀請他跳舞吧,先下手為強,能夠觸發任務最好,不能也不算白來。”
黃愛麗擺擺手,灰敗道:“想想咱們的身份吧,惡毒女配碰上男主能有什麼好下場?更彆提……實不相瞞,我隻會跳兔子舞。”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嗬嗬。
“我去看看。”說完嶽諒理了理裙子,朝那個會發光的方向走去。
黃愛麗目瞪口呆,忍不住想:如此膽大包天,莫非嶽諒才是最好色的那個?
悠揚的音樂聲裡,已經有人起舞,裙擺飄撒,好看至極。
靠近之後,王子越發俊美如神祇,高不可攀。
嶽諒提著裙擺作禮,抬眸對上王子冰冷的視線。
“尊敬的殿下,小女不才,能否與您共舞一曲?”
王子的語氣和眼神一樣凍人。
“你不是我的公主,所以不可以。”
嶽諒一愣,隨即問道:“那麼請問,您的公主呢?”
王子灰色的眼睛動了動,形狀優美的嘴唇張合:“她會穿著水晶鞋,在明天的太陽下山之前回到我身邊。”
奇怪的回答。
嶽諒鬆開提著的裙擺,站直身體後試探問道:“她離開了嗎?”
王子臉上出現一瞬的落寞與哀傷。
“是的,她離開了。”
之後無論嶽諒問什麼,他都不再回答了,站在燈光最閃耀處,沉默地像一座冰雕。
她離開了。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辛德瑞拉的故事裡,王子是在舞會上邂逅了灰姑娘並墜入愛河,應該沒有離開這種說法才對。但因為故事本身太短,細節可填充部分太多,並且這個場景是否就是辛德瑞拉這個故事本身也並不好說……
而任務又到底是什麼呢?
“嗨,美麗的女孩兒。”
低著頭思索的嶽諒忽然被攔住去路,一對衣著華貴的夫婦笑盈盈站立在她麵前,中年男人手握權杖,頭戴王冠。
無論這是什麼展開,他們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嶽諒提起了裙擺,姿態謙卑,“陛下,王後。”
美麗的女人扶了她一下,笑容溫婉:“很久沒有見到那孩子和彆的女孩兒說這麼多話了,但他還是拒絕了你嗎?”
彆的女孩,很久。
嶽諒在心裡咀嚼著這兩個關鍵詞,一邊點頭:“是的,很遺憾。”
王後惆悵感歎:“我特意為他舉辦了這一場舞會,這是第三天了,他還是沒有同意任何一個女孩的邀請,我真難過。”
嶽諒心中一動,道:“殿下說,他的公主會穿著水晶鞋,在明天的太陽下山之前回到他身邊。”
王後聽完沉默,換了國王開口,聲音低沉。
“這是我們的罪孽。”
王後眼中淚光閃動,捂住半邊臉,“我可憐的孩子,如果可以換回他的笑容,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任務開啟。”
“找回王子的笑容。”
觸發了。
在莫名其妙的對話中觸發了。
嶽諒並不高興,因為還是沒有規則,沒有生存期限,沒有方向,什麼也沒有。
黃愛麗看到她失魂落魄歸來,嘿嘿嘿戳了她一下,“我說什麼來著,被拒絕了吧?”
嶽諒瞥了她一眼。
“我的任務出來了。”
黃愛麗:“嗯哼哼哼……啥?!”
嶽諒簡單地給她說了一下經過。
聽她說完,黃愛麗捶足頓胸,“儘管你這個任務摸不到啥頭腦但是他麼的好歹是出來了啊!那就剩我了,哦天呐我的任務在哪裡……”
“任務需要被觸發這一點已經被證實了,你需要更多的和NPC互動。”
“好的好的。”黃愛麗胡亂點頭,立馬混入人群,“走了走了!”
任務已經明確,嶽諒走到角落裡,她需要好好理一下。
王子說,他的公主離開了他。
國王說,這是他們的罪孽。
連起來想就是國王和王後導致了王子的公主離開王子?
按照時間順序,辛德瑞拉還在被欺負,還沒見過王子,那麼王子口中的公主就不是辛德瑞拉。
找回王子的笑容,是不是要找回原來的公主?
等一下,那辛德瑞拉又是什麼角色?辛德瑞拉明明也有水晶鞋。
腦子裡是一團亂麻,嶽諒把手伸進大裙擺夾縫的口袋裡,摸到了堅硬的卡片。
是那張信息卡。
——回答任何一個與人物有關的問題。
嶽諒看著掌中的卡片,低聲道:“離開王子的那位公主,現在在哪裡?”
卡片上字跡顯現。
——她在黑暗裡,交出了一切。
才將這句似是而非雲裡霧裡的話看了三遍,卡片破碎,徹底消失了。
嶽諒皺起眉頭。
果然,在找人這一方麵,總是側麵回答的信息卡遠遠比不上定位卡直截了當。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終於找到你了。”
嶽諒抬頭,對上一張晃眼的笑臉。
最後一粒白芝麻被挑到碗裡,曾以丹活動活動僵硬的脖子,小心地將一黑一白兩碗芝麻放在桌上,隨後跑出廚房。
時間已經不早了。
那個賤人!
曾以丹恨得牙癢癢,被威逼的時候她當然沒說真話,但也沒說假話,她的確是需要老老實實地完成來自繼母和姐姐的刁難。
完成之後,才能有劇情發展,得到她該得到的東西。
月光稀薄,遠遠比不上城堡的燈火璀璨。
她站在朦朧的月光裡,十指交叉緊握,放在鼻尖前,按照之前開啟任務時,0000給出的指示祈禱。
“城堡裡的氣氛多麼歡快。”
“城堡裡的歌聲多麼動聽。”
“城堡裡的王子多麼美好。”
“我也想和王子翩翩起舞。”
“可我沒有華麗的衣服,沒有快快兒跑的馬車。”
“我哪兒也去不了,我什麼也不會有。”
一段詞念完,曾以丹睜開眼睛,幾乎被突然出現的黑袍人嚇得魂飛魄散。
鈴聲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及時響起,把她從恐懼中稍稍拉回。
“你想去參加舞會?”
來了,是她。
曾以丹定了定神,小聲回答:“是的我想去,可是我沒有可以去參加舞會的衣服。”
被大鬥篷遮擋住完全的女人用輕靈的嗓音笑道:“這有什麼難的?”
她揮舞起閃爍星光的魔棒,曾以丹再低頭的時候,身上已經沒了臟兮兮的圍裙,而是換上了一襲仿佛鑲嵌了整片星空的禮服。
腳上冰涼,曾以丹欣喜若狂,折射著內斂光芒的鞋子萬分合適妥帖地被踩在自己腳下。
水晶鞋,到手了。
“編號0000為您服務,恭喜您成功獲得水晶鞋,請立即前往城堡,與王子共舞,並在午夜十二點離開,留下一隻水晶鞋。”
曾以丹露出笑容,這就是成為辛德瑞拉的優勢。
她贏在起跑線上,每一步都有所指示。
這一輪遊戲,她是主角。
“我想,你還需要一些東西。”
魔棒再度揮起,一隻南瓜,三隻老鼠當即改變了形態,三匹白色駿馬拉著色調溫暖的南瓜車,溫馴地停在黑袍人的身前。
曾以丹暗道,齊了。
“嗯?”黑袍人卻疑惑了起來,“怎麼……”
“是在找它嗎?”一道不屬於當前場景應該出現的聲音響起,懶洋洋的,又帶點兒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手裡斷了氣的大白鵝。
丹鳳眼眨了眨。
黑袍人沉默一秒,魔法棒一點,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