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日無需上朝嗎?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顏熙儘量逼迫自己冷靜,“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魏珩又抬了下眉尾,對此不置可否。不過,他似是脾氣很好,也很聽話,人雖沒離開,但卻起身坐去了一處離床榻很遠的地方。
而整座寢宮始終噤若寒蟬,甚至沒人敢多說一句話。若不是碧竹玉蘭二人就侍奉在跟前,顏熙都要以為其實這裡就隻有她同魏珩兩個人在。
顏熙的確是困了,沾枕便睡。等再醒來時,外頭已是天光大亮。
顏熙如同往常一樣起床,坐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習慣性的喊丹青入畫,但喊完後,當看到入目的環境,以及立即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宮妝婢女時,她這才意識到昨夜發生的一切。
不禁的,顏熙隻覺一陣頭皮發麻。
“奴婢侍奉夫人寬衣。”二人說罷,便各司其職起來,一個幫顏熙穿衣,一個幫她梳洗打扮。
衣裳都是嶄新的,且都是顏熙從前最喜歡的料子和款式。
顏熙知道,如今她除了既來之則安之,然後再伺機行事外,她不再有任何方法。她知道,若想回去,最大的突破口就是金龍寺的那位慧雲大師了。
然後,她突然又想到了昨日在金龍寺時,恍惚中,她遇到的那位老僧。
若她所猜沒錯的話,那老僧不是那一世的慧雲大師,他其實是這一世的。
所以,她如今最該做的,就是尋機會出去,然後找到這位大師,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
君上今日精神抖擻,似是心情不錯,早朝上,幾乎所有朝臣都看了出來。
新君雖手段狠辣,打著為正德太子平反的旗號,對前朝廢帝一脈趕儘殺絕。他無情無義,甚至連其父魏國公,都不曾有好下場。
但細細想來,朝臣們又做不到完全無視他的功績。至少登位以來,勵精圖治,他是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的。且當年攪得京中腥風血雨,死傷無數,也算事出有因。
之後他改朝換代,登基為帝,又是以正德太子之子嗣的名義做的這個皇帝。他登基後,即刻追封了正德太子為寧和帝。
如今江山仍姓蕭,隻是他非蕭姓人罷了。
甚至他也說過,如今這個江山他隻是代坐,日後立皇嗣時,他自要立正德太子之後為儲君。正德太子倒還真有後在,那位禦公子。
其實原本也輪不到如今的這個君上來代坐這把龍椅,隻是如今那位禦公子實在身子羸弱。
早朝才下,魏珩正打算去關雎宮,便有宮奴來稟說禦公子來了。
蕭禦如今未領官職,隻在家靜養。魏珩既然打算日後立禦表兄之子為儲君,自然如今直接就讓蕭禦一家住在了東宮。
表兄弟二人常有政見不合之處,也時常會有爭吵,但二人之間的感情卻始終深厚。
蕭禦這會兒來,也是因為魏珩一早便差人去叫他的。如今顏娘回來了,魏珩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蕭禦半邊臉戴著麵具,露出來的半邊,雖也有刀傷疤痕,但卻明顯能看得出來輪廓極為英俊。身形頎長,氣質端貴,雖有舊疾在,身形不若從前那般挺若蒼白勁鬆,但也自有其精氣神在。
一眼望去,便知是位身份極為尊貴的公子。
蕭禦推門而入,先抱手給坐在龍案後的身著玄服蟒袍的男子請了安。
魏珩見狀,忙撂下手中事物,親自迎了下來。
“她回來了。”魏珩雖氣質日漸陰沉起來,但此時此刻,他臉上的笑卻是真切又陽光的,“禦兄之前還不信,如今我不是做到了麼?”
蕭禦垂眸,沉默了一瞬後,才說:“逆天改命,是要折壽數的。你如今已近三十之齡,你又還有幾年可活?”
因政見不和,二人有過爭執。但爭執過後,蕭禦更多的還是對這位表弟的心疼。
其實他也知道,他沒有任何立場去指責他。
魏珩卻對此渾然不在意,他隻說:“表兄不知,我和她之間有太多遺憾了。她千裡迢迢跟隨我入京,我卻並未讓她享到什麼福氣。不但如此,她還因我喪了命。如今……雖我命不長矣,但她能活回來,我能同她再如從前一樣相依相伴,日後我離開後,還有你們能照拂她,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談及生死,魏珩倒十分坦然。
蕭禦知道,同他說再多也是說不通。何況,站在他的立場來看,他做出這些,或許也沒錯。
蕭禦道:“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好好的接受過去了的一切,好好的重新開始生活。
而不是自損壽數,去逆天改命。
魏珩明白兄長的心情,但他隻是以沉默去應對。
*
次日,值夜的丹青見日頭已高升,卻仍不見姑娘起床,便去內外間的隔斷處請示了道:“姑娘,時辰不早了,您昨兒還說好,今日要去鋪子裡看看的。”如此喚了幾聲,卻仍不見有動靜。
丹青心內好奇,便說了句“奴婢進來了”後,直接入了內間。
可這閨房中又哪裡還有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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