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平日裡明姨娘鬨來主院，祝林氏向來沒甚的好臉色給她瞧，光聽著三言兩句的話都聽著刺耳。 今日難得喚了一聲妹妹，麵色緩了許多，也算是先服了軟。 這倒是頭一遭。 明姨娘與祝林氏暗裡明裡鬥了這麼些年，當初祝林氏給自家祝姝要定了林家那門親事時，也不曾見著服軟過，都是讓自家老爺開的口。 明姨娘有些狐疑的看了祝林氏一眼，方才的不滿也收斂了下來，“二房是該折騰，可不是也折騰了咱們，我這夜裡都未曾歇息好。” “妹妹未曾歇息好，二房的主母自也是未歇息好。”祝林氏說著，身邊的海媽媽連忙去端來了安神茶，“明姨娘喝些茶，這是新來的茶葉，夫人方才還說讓老奴送過去給姨娘定定心神。” “喲，海媽媽倒是今兒個跟往日倒不同些。”明姨娘也不知祝林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今日陡然好聲好氣說話了，反讓她很是不習慣。 就連這平日裡給人甩臉子的腿兒都巴結起人來了，著實讓人怵的慌。 當下人也沒接茶盞，隻是瞥了一眼，眼底帶著一絲防備。 海媽媽聽明姨娘這話，麵色頓然有些許尷尬，隻好先將茶盞擱置了下來。 祝林氏這會示意海媽媽先下去，海媽媽微微頷首退到了外間候著。 伺候在明姨娘身邊的李媽媽見此，也跟著一道出了去。 待人去了外頭，明姨娘悶哼了聲，漫不經心道：“你有話兒不妨直說了罷，憋著股勁兒怕是憋壞了。” “妹妹，有些個事兒怕是藏了許多誤會。”祝林氏溫聲說著，轉而提起了祝八姑娘一事，“咱們在門裡這些年，我可曾真正做過傷了你與恒小子的事兒？先前祝八姑娘一事著實有蹊蹺。” 祝林氏是明白人，祝九那些個話兒句句指向了二房，她是覺得有些疑惑。 三房門裡她這個主母未曾動心思盤算明姨娘，門裡的姨娘們自是不能。 明姨娘聽了這話，冷笑出聲：“祝林氏，先前你是能容得下我，我這不是明家出來的貴女。如今你膝下嫡出長子與我兒均長成了，擔憂的還真不少。” 先前是先前，這人心難測誰又說得準呢！ “眼下你怕是有求於人才舔著臉罷了，可見此次所求之事不小。既是這樣，你就說來聽聽，何必這般弄的人渾身不自在。” 平日裡明姨娘說話本就不好聽，換做平日，祝林氏怕是早早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氣的當場麵色鐵青。 這會祝林氏耐住了性子，挑了挑眉，朝門外的海媽媽交代道：“將人帶進來。” “是。”海媽媽應了話，差了婆子將人送了進來。 送進來的人，便是平日裡給明姨娘診治的大夫。 這人最是得明姨娘看重，雖說主院本就有坐堂大夫，可明姨娘也謹慎。 主院坐堂大夫開的藥向來都得由此人過目，而那些日子恰逢這大夫歸了老家告假了一陣子，明姨娘服用的藥才出了岔子。 如此一來，服用藥不論誰動的手腳，隻怕是與她這個主母逃脫不了乾係。 瞧著進來趙大夫，明姨娘還未曾開口，趙大夫慌忙跪了下來，“夫人恕罪，老夫家中上有老小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得已？今日你倒說出個不得已來才是。”祝林氏冷眼看著趙大夫。 趙大夫當下垂了垂頭。 明姨娘還有些雲裡霧裡，“趙大夫，你所犯何事？” 趙大夫是她提攜的大夫，何況又是從京城帶進祝家的，這本就是明家的安排。 今日不管人犯了何事得罪了祝林氏，隻要有她在，祝林氏也不能輕易發落了人。 聽明姨娘這麼問，趙大夫更是惶恐了起來。 當下轉身朝明姨娘磕頭，“姨娘饒命，老夫愧對姨娘提攜，老夫糊塗啊！” 說起此事，先前祝九確實是想借著這一味藥將火燒到南院三房。 可後邊卻發覺，南院三房與北院三房本就沒多大糾葛，就算她想挑撥，這事兒最終落處也隻是在祝林氏身上。 本是這把火該燒起來，奈何明姨娘並未找祝林氏鬨騰。這確實讓她倍感失望，枉費了她一番心思。 起初她是不大明白，以明姨娘的身份與脾性為何沒找祝林氏好好折騰質問一番。 先前不明白，近日裡也就想明白了。 即便祝林氏對明姨娘下了暗手，此事隻要有北三房老爺在，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也就不用聲張出去。 是以，她讓春杏私下找了趙大夫打點一番，讓人在明姨娘跟前提起了南三房的張大夫，這等事兒壓根折騰不到南三房。 故而，她的苦心下去，打點的金絲細軟都沒見著砸出個水花來。 這會趙大夫不敢有所隱瞞，其中祝九暗地裡讓人找上他的事兒也一並說了。 先前的燒仙草，確實是他跟張大夫取的，交給了明姨娘門裡的小丫頭換的藥。 明姨娘可是用了趙大夫十幾年在跟前伺候，平日裡半點沒怠慢他。 “混賬東西！” 明姨娘一聽這話，怒指著趙大夫罵道：“你個吃裡扒外的，你還如實交代，是誰讓你換的藥？你若今兒個不說清楚了，我便讓人將你發落去牢房裡亂棍打死！” “是....是二房主母。”趙大夫俯首在地，“老夫尋思著，那藥也並非會要人命，隻要分量得當，姨娘不會有大礙。” 趙大夫家中是藥商，與二房也有來往，去年為走了商路才求了二房主母。 想到二房主母所托並非甚的大事，不會要了人性命便鋌而走險。 “妹妹，你也聽見了。” 祝林氏讓人將趙大夫帶了下去，繼而說道：“此事妹妹好好思忖思忖，不明之處儘管與我說道說道，弄明白才好還了人家的盤算。” 如今仔細回想起祝八一事，確實有蹊蹺，祝林氏也不願平白無故的受了旁人口舌。 當初料理了祝八，明麵上旁人都道祝八不知檢點動了春心。 可暗地裡的猜測也不少，怕是都以為她不滿明姨娘才用上了祝八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