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公府長媳 希昀 9344 字 8個月前

燕玥從未受過這等恥辱,一股腦子衝回了繡樓,撲在被褥裡放聲大哭,婢子們怕她遷怒,也不敢狠勸,又探得國公爺身心俱疲,自回來後便沒出門,擔心被容山堂斥責,最後隻得悄悄告訴了秦氏。

秦氏哪裡是真病,不過是擔心二房請她去幫忙,故意推脫而已,卻不成想反被寧晏將了一軍,斬斷了她一條臂膀,秦氏嘔了一肚子血,偏生今日國公爺一直待在容山堂,秦氏不敢去尋徐氏討主意,傍晚便與小姑子商量如何對付寧晏,今日皮貨一來,秦氏也紅眼,往年是什麼陣仗她是親眼見過的,今年比往年還多了兩箱,秦氏光想一想心頭澎湃,眼下聽說小姑子哭著回了繡樓,便知事兒沒成,秦氏惱得不是一點半點。

這個寧晏,當真是可惡。

她這一嫁進來,闔家連肉兒都沒得吃了。

好說歹說勸了一會兒,哄得燕玥睡去了,秦氏又悄悄地去了容山堂。

這會兒國公爺去隔壁靈堂坐一坐,看看道場,秦氏終於得了機會,屏退了下人,跪在徐氏跟前,“還請娘幫幫我,那寧氏是個狠角色,今日午時將老劉家的給趕了下來,讓陳會當了總賬房的管事,他是世子的心腹,我一時想不到法子尋他的錯處,娘,咱們總不能就這麼被人欺負了吧?往後日子還怎麼過?”

秦氏妝都哭花了,抹額也扔了,不再裝腔作勢。

徐氏手裡正在給國公爺打腰帶的絡子,手算不得靈巧,卻是慢條斯理的,給人賞心悅目之感。她不曾瞧腳跟下的秦氏,隻淡聲道,

“同舟共濟方是長久之道,你非要掙個你死我活做什麼?你以為自己把持了一輩子?還是你掂量著欺負寧氏,能逼得燕翎與咱們分家,搬去長公主住?”徐氏緩緩勾出一根繩,漠然看了一眼秦氏,“你問過國公爺的意思嗎?”

秦氏不甘地癟癟嘴,她做不到像婆母這般心如止水,咬著唇不吱聲。

徐氏見她淚滿於睫,長長歎了一聲,“知足是福,你與其想著如何給老劉家的爭一口氣,還不如想一想那些賬目如何收場?”

秦氏渾身抖了個激靈,她這兩年手裡沒少做假賬,倘若被寧晏查出來,她便是滅頂之災,慌忙站了起來,“謝娘提醒,兒媳這就去想法子...”語畢,匆匆退了出去。

徐氏看著她焦急的背影,搖了搖頭。

次日燕玥起得晚,窩在被褥裡不想起床,心腹丫鬟敏娟進來催促,“姑娘,老夫人派了人來催您去容山堂。”

燕玥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反而往被褥裡陷得越深,“不就是寧氏送了皮子來嘛,讓母親幫我挑幾件便是...”沒有孔雀翎,其餘的她便興致缺缺。

敏娟苦笑道,“大少夫人並未往容山堂送東西,老夫人是讓您一道去西府吊喪。”

燕玥聞言臉色一變,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你說什麼?那寧晏沒送皮貨給母親?”

敏娟搖頭,尷尬著道,“沒呢,大少夫人一清早便去了西府,據奴婢打聽,榮嬤嬤也一早從針線房喊了幾位嬤嬤去明熙堂,看樣子是打算給大少夫人做皮襖...”

燕玥這下臉色白一陣紅一陣,險些喘不過氣來,這是一件都不打算給?

她慌了,那麼多好東西呀,比往年都要多呢,寧晏一個人穿的過來嗎?

大哥哥怎麼這麼狠心。

眼淚在眼眶狠狠打轉,交織著心酸與憂懼,半晌也沒落下來。

她此刻又怒又悔,哪怕不給孔雀翎,其他的給兩件也成呀。

她不想穿去年的舊襖子,馬上到除夕,開年又有元宵燈會,她也想穿得美美的去參加燈會....燕玥委屈地直掉眼淚。

這會兒半點吊喪的心情都沒有,直往被褥裡一蒙,

“幫我跟母親回稟,就說我病了,不方便出門...”

敏娟無奈地退了出去。

喪禮持續了七日,燕琉到底是小輩,又是病死的,不興大辦,國公爺這幾日均告假在府上,二少爺燕瓚與三少爺燕璟也不敢出門,侍奉在左右,五少爺燕珺也從書院回來了,唯獨燕翎公務繁忙,隻每日抽空去靈堂坐一坐。

冬月初十這一日,葬禮結束,寧晏也卸去一身疲憊,吩咐如霜備水,好好在浴桶裡泡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湖藍色的香雲紗出來,榮嬤嬤來稟,“老夫人傳話,讓您去容山堂用晚膳。”

寧晏趕到時,燕翎也剛從西府回來,夫妻二人在抄手遊廊遇見了,燕翎輕車熟路握住了她柔軟的手,牽著她邁進了容山堂明間,其餘人都到了,除了燕玥。

國公爺這幾日身子不舒服,頭疼發作,徐氏隻顧著照顧丈夫,夫妻倆也沒理會燕玥之事,燕玥今日送葬時露了臉,後來借口不舒服早早退場回了院子,這會兒徐氏派人去喊她用晚膳,卻不見蹤影。

國公爺總算想起這樁事,臉色有些沉,“她這幾日是怎麼回事?”

徐氏還沒答話,二少夫人秦氏神色灰敗起身解釋道,“父親,這幾日妹妹身子不爽利,故而不敢露麵...”燕國公理解為是女孩子家的小日子,沉悶地嗯了一聲。

徐氏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招呼婆子上菜。

這幾日寧晏絲毫不提皮貨的事,徐氏不可能開口去問,秦氏等人心裡再想要,當著國公爺的麵也不敢吱聲,一頓飯吃得悶聲不響。

宴畢,國公爺坐著喝茶,他沒開口,誰也不敢離開。

他想起寧晏這幾日操持葬禮,又是頭一回,需好好鼓勵一番,便道,“老大媳婦辛苦了,葬禮辦得很妥帖,我很滿意,你年紀輕,又是頭一回操持,可見是費了大功夫。”

寧晏神色溫順起身施禮,“幸得母親提點,嬸嬸嫂嫂們幫襯,還有幾位能乾的婆子細心協助,方不至於出大錯。”

“嗯....”國公爺還要開口說什麼,瞥見燕玥在門口忿忿不平揪著手帕,一點點挪了進來,他眉心一皺,“你這是怎麼了?”

燕玥聞言滾燙的淚水一瀉而下,支支吾吾來到跟前,泣不成聲,“爹爹,女兒在這家裡無立足之地了....”嚶嚶地哭著,一抽一搭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燕翎閒閒地看了她一眼,自動屏蔽了她的哭聲,從袖口掏出衛所遞來的軍屯折子,開始在腦海清算賬目。

寧晏呢,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握著茶杯喝茶。

國公爺聽了她這話,沒有動怒,也沒有旁的憐惜或心疼的表情,隻平靜問,

“把話說清楚。”

燕玥便委屈巴巴往寧晏方向努了努嘴,然後開始長達半刻鐘的控訴。

將寧晏如何將皮子從她手裡奪走,到召集府上針線房在明熙堂給她單獨製衣裳,再到她在二房恩威並施,廣撒銅錢,惹得長房和二房的奴仆都恨不得在她麵前晃上幾眼,最後將寧晏堂而皇之開除掉家中老管事的事也順帶給說了。

國公爺聽完,瞠目結舌。

他忍不住打量起寧晏,而這個時候,寧晏已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低眉順眼,一副請罪的模樣。

國公爺是真的驚到了。

以他多年叱吒疆場的眼光,這老大媳婦是個中好手。

你以為她是個秀才,她不聲不響當了一回兵,你以為她軟弱可欺,人家早早鋪了路,果敢堅決地撤掉不稱手的屬下,你以為她不懂人情世故,她偏生握著財權,輕而易舉拿捏人心。

你說她城府深嘛,人家生得貌美如花,人畜無害。

這樣的人物在戰場上是最厲害的對手,你根本料不定她下一步棋是什麼。

恍惚想起兒子在戰場的作風,可知這對夫婦般配得很。

這一瞬間,他忽然慶幸,當初那寧宣與三皇子不清不楚,以至換了一門親,對於燕家來說,何嘗不是一場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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