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公府長媳 希昀 12404 字 8個月前

王嫻心情複雜地想了想,又借口不舒服去了一家藥鋪,塞了一錠銀子給掌櫃的,掌櫃的接過藥包輕輕聞了聞,裡頭是一種白色的粉末,“這是高熱時給病人開的退熱藥,此藥一吃下去,病患全身出汗,昏昏欲睡,懨懨的有虛脫之症,歇了數日便好了。”

王嫻疑惑道,“真的隻是退熱的藥?”

掌櫃的對她的懷疑很不滿,涼涼笑道,“夫人不信,大可去旁處再問問。”

王嫻不放心,又跑了一家藥鋪,得到了同樣的答案,這才帶著藥包回了府。

她回來得晚,心中擱了事,沒心思管孩子,就遣了一嬤嬤去容山堂告罪,這一晚獨自臥在塌上輾轉反側,後半夜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做了噩夢,夢到燕家生了大火,她躲在柴房角落裡,無人問津,燕璟隻管抱著熙熙帶著那嬌豔的小妾笑嗬嗬遠去,那笑聲回蕩在她耳郭震得她心神俱碎,夢中她幾度垂死掙紮想去夠熙熙的小手,卻見女兒躲在燕璟懷裡,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畏懼地看著她,那一刻王嫻的心裡痛極了。

醒來,王嫻出了一身汗,愣愣坐在塌上許久,直到身上發冷,才換了婢子進來備水,沐浴換了身厚實的衣裳,這才心神不寧地往容山堂去。

徐氏發現王嫻今日罕見坐在明間不動,隻管抱一下熙熙,眼神時不時往窗口覷,徐氏以為她惦記著燕璟,悄悄著人將兒子叫過來,怎知燕璟一來,王嫻反而轉身離開了。

到了晚邊,王嫻過來容山堂用膳,總算是見著了寧晏,她猶豫許久,趁著寧晏去廚房的檔口,踵跡跟了過去。

她在容山堂抄手遊廊一個無人的角落喚住了她,

“寧晏,我有話與你說。”

薄暝如霧,遊廊上的燈盞次第而開,如一條燈龍匍匐在夜色裡。

兩位女子站在漆黑的雜物間,隔桌而立,零星一點燈色沁進來,寧晏能看清王嫻眼底的一片烏青。

王嫻將那包藥擱在桌案,輕輕推至寧晏跟前,“事情便是如此,你們看著辦...”說完這席話,王嫻反而卸了一身重擔,神色蒼茫又虛脫,那種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憋悶,在這一瞬間恍惚得到釋放,她苦笑一聲,眼底溢出一些淚花,脫口而出,“對不起...”旋即高瘦的身子挺直地消失在廊廡儘頭。

寧晏怔怔凝著王嫻站過的方向,滿腔的情緒在一個檻上來回打轉,神色從震驚慢慢過渡到惘然,她沒有問王嫻為何說對不起,也沒有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答案已無關緊要。

目光最後落在那包藥粉上,清淩淩的眼底眯出一道寒光。她用手帕包住那個藥包,回了明熙堂。

*

八月二十二日早朝,皇帝當朝詢問糧荒一案的進展,僉都禦史彭川如實稟報,

“已尋到霍家底下幾名商戶的口供與人證,以及霍伯庸與江南親信之間的信件來往,隻是這些密信並不完整,臣已安排兩名禦史前往江州鄱陽湖一帶明察暗訪。陛下,無論如何,霍伯庸有操控糧荒之嫌,臣以四品僉都禦史的身份,叩請陛下軟禁霍家,直到案子徹底查清楚為止。”

霍家一派的官員替霍伯庸辯護,“不過是吩咐人囤點糧食,也不稀奇,怎麼就說霍大人是操控糧荒呢?彭大人的證據過於牽強。”

三皇子一黨不在少數,霍家在江南甚有聲譽,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沒法查辦霍家。

皇帝本著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原則,頂住壓力下旨將霍伯庸一家軟禁在府上,霍伯庸一字不辯,倒是三皇子替霍家叫了幾聲冤屈,皇帝自然不予理會。

三皇子心急如焚回了王府,書房內已候了不少心腹幕僚,他一進去開口便問,

“燕家可傳來消息?”

其中一名幕僚微躬著身回道,“就在一刻鐘前,燕家的探子傳來消息,那燕翎已臥病兩日不起,今日午後聽聞端了一盆血水出來,那燕家少夫人為了掩人耳目,不敢去宮裡請太醫,而是悄悄出了趟門,請來幾名江湖名醫,佯裝進了府,屬下著人在燕家門口盯著,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時辰,不見那些江湖郎中出來...”

“好!”三皇子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事不宜遲,將消息傳給舅父,告訴他,可以動手了。”

“遵命。”

三皇子又吩咐另一人道,“江南士子與舅父多有來往,你召集這些人去都察院鬨一鬨,設法拖延會審,給舅父爭取時間。”

次日辰時,彭川整理了一部分證據,打算傳霍伯庸父子來都察院問話,卻被一幫江南貢院的學子攔住了路,雙方糾纏了一個上午,到了下午申時初刻,一名巡城禦史來報,說是霍家根本不見霍伯庸的蹤影,彭川唬了一跳,親自帶著人趕赴霍家,負責看守霍家的羽林衛中郎將已將霍府翻了個底朝天,

“彭大人,大事不好,霍伯庸與其長子霍玉峰已逃脫出城。”

彭川調集闔城禦史與兵馬司的士兵去搜查,最後確認霍伯庸父子在二十二日子時,躲在運穢物的車廂裡出了城。

皇帝怒不可赦,當即派人將三皇子與霍貴妃給軟禁,三皇子一身白衣,跪在王府門口脫冠請罪,霍貴妃亦然。皇帝一時還沒功夫料理他們母子,隻出動錦衣衛搜捕霍伯庸父子。

因三皇子與霍貴妃包括霍家女眷悉數在皇帝手裡,朝廷對霍伯庸的逃脫還不太放在心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霍伯庸父子總不能造反自立吧,

五日後,也就是八月二十九日午時,急報送到京城,霍伯庸父子在太原謀反。

文武嘩然,禮部尚書施源驚道,“那霍家根底不是在江南嗎,還以為他們父子逃回了江南,怎麼去了太原?”

吏部侍郎毛大人苦笑道,“施大人,您彆忘了,那霍伯庸曾任了五年太原知府,他對太原諸務了如指掌,江南有兩江總督蘇秦鎮著,他插不進去手,但太原不然,他輕而易舉便可控製太原城,太原周邊有三座衛所,拿一道假詔書便可逼得那些將士們隨他北上。”

大晌午的,內閣亂成一鍋粥,“哎,燕大人上回觸怒了陛下,陛下讓他閉門思過,這下好了,出了這等大事,他這個兵部尚書卻不在朝。”

幾位大臣火急火燎奔來禦書房尋皇帝討主意,

“陛下,聽聞燕世子病重,您遣太醫去府上瞧了沒有?”

“太原謀反,陛下還是將燕世子叫回來,讓他這個兵部尚書主持大局。”

皇帝正捏著一份折子出神,涼涼看著這群喋喋不休的臣子,嫌棄地將折子扔了下去,

“人家燕翎早就出城去了,還用得著你們在這操心。”

為首的程閣老將折子撿了起來,快速掠過,指著折子與眾臣笑道,

“原來燕世子早在三日前便出城布防去了,不僅如此,世子還與陛下建議,讓燕國公與戚侯,淮陽侯三位老臣前往邊關設防,以防蒙兀乘勢南下,再由駙馬戚無忌坐鎮南軍。如此安排,京城固若金湯。”

*

燕翎離開這幾日,寧晏便歇在書房,那日王嫻將消息告訴她,她轉背請周嬤嬤辨認了那藥粉,原來那藥粉裡摻和了極少量的鉤毒,一旦受了傷的人喝下此毒,全身潰爛,神經麻痹,輕則癱瘓,重則斃命,此毒產自內廷,周嬤嬤浸潤後宮多年,當初在太後跟前伺候,學了不少藥理知識,後來便成了長公主的乳母隨嫁燕府。

寧晏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燕翎,燕翎決定將計就計。早在霍家出城,燕翎便派人盯著,不成想那霍伯庸和霍玉峰也極有本事,沿途聘請高手護送,分出幾路出逃,燕翎的人沒能攔住對方。

得知對方去了太原,燕翎當即入宮請示皇帝,調兵遣將準備禦敵。

這是燕翎離開的第三日,寧晏正坐在書房內查看各地送來的邸報,雲旭忽然過來,說是寧家來了一婆子,淚流滿臉嗚咽不止,想是出了大事,雲旭不敢擅自做主,來請示寧晏,寧晏在門口倒座房見到那名婆子,原來她並非是普通嬤嬤,而是這麼多年照看老太爺的老姨娘,這位老姨娘以婢子身份常年伺候在老太爺身邊,她含著淚與寧晏屈膝,

“三小姐,老太爺自聞京城局勢生變,不顧風寒回了府來,這幾日霍家出事,連累了咱們大老爺被都察院盤問,老爺子心急如焚,嘔了幾口血,如今纏綿病榻,怕是沒了多少時日,他囑咐老奴來請少夫人回府一趟,想見您最後一麵...”

雲旭在一旁聽著,將寧家的心思猜了個大概,大約是瞅著寧家不保,想求寧晏替寧家說情,寧晏深深看了一眼那婆子,抿唇片刻道,“嬤嬤稍候,我去換身衣服便來。”

嬤嬤忐忑地等在倒座房,大約一刻鐘後終於等著寧晏換了一身湖藍的衣袍出來,身上罩了一件玄色的鬥篷,她也沒細看,匆匆帶著人上了馬車,馬車行到一半,忽然湧出一夥人與燕家侍衛角鬥在一塊,還有一名武藝高強的內侍跳上馬車,駕馬前往南城門,到了城門口,侍衛盤問,內侍掀開車簾,指著裡麵麵色發白的寧晏道,“這位是燕閣老的夫人,有要事要出城去尋燕閣老。”

侍衛也沒看出端倪,最終放行。

待出了城,坐塌下忽然爬出來一人,正是三王妃寧宣,早在三皇子與霍貴妃被圈禁前,寧宣依照霍貴妃的指示,悄悄帶著人手躲回了寧家。

寧宣爬了出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坐在寧晏身邊,“好妹妹,姐姐帶你去見見世麵。”這一路她將寧晏敲暈,沿途拿著燕家的通關令牌趕到了太原,霍伯庸的太原軍與燕翎的禁衛軍正在太原郊外對峙。

馬車疾馳一日一夜到了太原,淩晨天還未亮時,寧宣讓內侍將寧晏送去霍伯庸的軍中,自個兒帶著侍衛耀武揚威來到兩軍陣前,迎著朝陽絢爛,寧宣捏著寧晏一方繡帕在風中遙遙喊道,“燕翎,我假借祖父病危,將寧晏誘出府邸,她人已被押上城樓,你識相一點,與舅父好好談判,興許能留下她一命。”

霍貴妃給寧宣的任務是,讓她設法利用寧晏拖住燕翎大軍,燕翎與霍伯庸糾纏越久,於霍貴妃越有利,寧宣不知霍貴妃是何打算,但她從未見過比婆婆更精明的女人,她相信霍貴妃會贏。

她回眸看了一眼城牆上那弱如蟬蛹的女子,心中格外痛快,她手指一鬆,那方繡帕隨風飄去了對麵軍中。

燕翎高坐在馬背上,接過士兵遞來的手帕,再抬目張望那被推至城牆上的女子,他遙遙看了一眼那女子,目光挪至她身側觀戰的霍伯庸,忽然詭異地笑了笑,張弓搭箭,對準寧宣的眉心,箭矢劃破長空,以迅雷般的速度,嗖的一聲,當中貫穿了寧宣的額頭。

寧宣隻覺是眨眼的功夫,腦袋嗡的一聲響,燕翎速度太快,快到她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血霧在半空炸開,她身子直挺挺從馬背上摔下去,閉目那一瞬忍不住感慨,三皇子說的沒錯,燕翎果真不愛女人......

隨著燕翎這一箭落地,那城樓上的纖弱女子,氣勢倏忽大變,手下銀芒一閃,腳底生風般朝不遠處的霍伯庸襲去,她袖下銀針如雨,頃刻織成一張綿密的網鋪蓋天地卷向霍伯庸。

燕翎看見霍伯庸倒地那一瞬,抬手下令攻城。

軟肋嘛,自然要好好藏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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