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登門(1 / 2)

() 容華帶著容鈺回到東側院的小書房,把她按在書案前的木椅上坐下,又吩咐婆子、丫鬟們都退下並關好門窗後,這才在書案邊站定,問道:“鈺姐兒,現在沒有旁的人,你與我說清楚今晨是怎麼回事?”

容鈺惆悵地看向容華。

今晨是怎麼回事?

今晨她發覺自己活了一輩子,又回到幼時了……

而且還回到了一個要緊關頭。

上輩子,在穆臨淵登門幾天後,從西北傳回了戰敗的消息。

她有許多話想對容華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若她坦言死而複生一事,容華說不定會把她看作占了容鈺身子的精怪,請來道士對付她……

而且,說不定如今的她的確是某種精怪……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容鈺開口,卻隻一味地盯著自己看,容華便再次開口道:“你不說,姐姐便猜上一猜,若姐姐猜準了,你便點點頭,可好?”

雖然明知容華絕不可能猜準,容鈺還是不得不點了點頭。

先混些時間,容她想想該如何開口……

容華想了想,問道:“可是昨日衛夫子當著姐妹們的麵訓斥你,讓你心裡難受了?”

“傻孩子,被夫子訓斥並不丟人,大姐姐小的時候,母親教我打算盤,我總也打不好,不知被母親當眾打過多少回手板子,你看如今,府裡哪兒還有人記得?”

這“母親”,指的應是大沈氏。

容鈺搖了搖頭。

容華又問:“那麼,可是你一時不慎弄壞了什麼東西?”

容鈺搖了搖頭,打好腹稿開口道:“大姐姐,昨晚我做了一個極駭人的夢……”

“我夢見一個渾身都是血的銀甲將軍,那將軍對我說,小姑娘,請幫我轉告你大姐姐,我回不來了。”

容鈺邊說,邊認真地看著容華。

聽了她這“夢”,容華的臉立時霎白,手也微微顫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牽強笑道:“夢境都是反的……”

容鈺滑下木椅走到容華身前,道:“大姐姐,若那將軍雖回來了,卻毀了容貌,或是缺了手腳。”

“刀槍無眼,若他最後沒能回來……”

容鈺仰麵看向容華:“大姐姐,那麼你會如何?”

容華失了會兒神才開口,語氣堅定:“不論他成了什麼樣子回來,我都不會改變心意。”

“若他沒能回來……”

容華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可她不說,容鈺也知道她會怎麼做。

若將軍沒能回來,容華會生死相隨。

上輩子,邵西澤戰死的消息傳回京裡的當晚容華便自戕了。

她持匕首紮穿自己的脖子,且橫著、豎著共計紮了兩刀。

她選擇這樣慘烈的死法,顯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所幸她尚未完全斷氣就被家人發覺。

太醫院的禦醫、京都的名醫者們被流水般請進泰寧侯府,可那樣深的傷口,他們都束手無策。

幾乎是必死的小姐,最後卻被穆臨淵救了回來。

容鈺不知道,對容華來說究竟是死了的好,還是終生都不得不躺在榻上,且不能說話、喝粥維生,那樣子活著好。

……

容鈺想了想,又問道:“大姐姐,除了那將軍,你可願意嫁給彆的人?”

容華答得毫不遲疑:“自是不願,我此生隻願嫁他一人。”

意料之中。

容鈺伸手抱住容華,喃喃道:“大姐姐,那位將軍他就那樣好?”

值得你,這樣的深情……

她聽到容華含笑答:“自然。”

那笑聲那樣好聽,她多麼想大姐姐能一直那樣笑。

用匕首紮透脖子的時候,她有多痛;

被救醒後,她的內心有多煎熬……

她此生隻願嫁邵西澤一人,卻被父親許給穆臨淵。

她一心與邵西澤共赴黃泉,卻背負著穆臨淵的救命之恩。

生死兩難。

……

容鈺緊了緊抱著容華的手。

她要試一試,這輩子能不能與上輩子不一樣。

若失敗了……

又如何呢?

再差,亦不過是上輩子那般。

……

這日下午,容鈺借口玩耍帶著小丫鬟寶瓶從後角門溜出侯府,兩人捧著張簡筆地圖紙問了幾回路,才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巷口處。

那巷子狹窄且不平,地上積著臟水,行走在此間的人大多衣著破舊,小心翼翼而好奇地打量著她們主仆二人。

容鈺靜靜地看著這巷子。

這樣一個地方……

在這巷子裡走上一回,她腳上的繡鞋便算是毀了。

寶瓶一邊仔細看那簡筆圖,一邊念叨:“這圖紙是從送穆公子回住處的王二處要來的,應當不會錯,可穆公子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不是說穆家世代行醫?穆公子怎麼會連旅店也住不起……”

此處,正是穆臨淵的住處。

穆臨淵醫術精湛,卻為什麼連住旅店的錢也沒有?

因為,醫者的錢出在病人身上,而穆家人不願多收患者半文診金。

容鈺提起裙角,抬步踩進臟水裡。

寶瓶咬咬牙,脫下鞋襪抱在懷裡,光著腳跟上了她。

穆臨淵暫住在這巷子儘頭的大雜院裡頭的一間小屋裡。

容鈺叩了叩門,很快,一個身材瘦削、身穿泛白灰布衫的少年開了門,問她:“請問小姐何事?”

容鈺抬頭看向穆臨淵,眼前的人與她久遠記憶裡的印象逐漸重疊起來。

穆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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