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他還是那個剛開蒙的三歲幼童。
可他已經是個十歲的小少年了。
在她焦頭爛額地學管家應酬的時候,在她養育幼子的時候,時光倏忽而過,被她忽視了的孩子已然長大。
她總以為,有機會能彌補。
可是,沒有機會了。
她養了三年病的那回,幼童在學苑裡等著她,好奇而期待地打量她。
這回,無論她熬多久、無論她做什麼,都沒有那樣一個孩子等著她了。
等著她,看看他……
她生了他,卻未能好好地養育他。
那麼……
他死了,她總得讓他瞑目。
長子死後,容皇後萬般悔痛自責,同時篤定其中必有蹊蹺。
且不說二皇子,便是年幼的三皇子也日日跪靈,卻安然無恙。
一個康健的孩子,不過是累了幾日,怎至於猝然離世?
她把自己的推測告訴皇帝,求皇帝務必徹查。
直到那個時候,在長子的棺槨旁,皇帝才告訴她,長子先天不足,出生時便患有心疾。
康健的孩子能受累,有心疾的孩子不能。
不僅不能受累,患有心疾者,亦不能大悲大喜,也不能騎馬射獵。
應仔細地靜養著。
可她患有心疾的長子,自幼便被皇帝帶在身邊當儲君教養,少有閒暇,在十餘歲的年紀累死在了他祖父的棺槨前……
她尤其不能理解,皇帝的隱瞞。
他是認為心疾不算什麼,還是認為她這個妻子不算什麼?
距長子薨逝已過去了一年,可皇後每每想到這些過往,仍曆曆在目,心痛如絞。
她回過神來,看向眼前正向她討說法的佟美人。
今晨,她賜死了佟美人身邊的一個宮女。
佟美人仍在忿忿不平地質問著:“今晨娘娘為大皇子殿下做祭,恰阿鶴捧了一匣子紅粉色兒的絹花,誠然是衝撞了娘娘……”
“可阿鶴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她取絹花不過是奉命行事,絕非有意衝撞娘娘,娘娘卻當場便杖斃了阿鶴,難道就不怕背上秉性刻薄、草菅人命的惡名?!”
秉性刻薄,草菅人命……
皇後身邊的女官聞言大驚,顧不得規矩,厲聲喝止道:“還請美人慎言!”
佟美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了嘴。
令佟美人詫異的是,皇後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微微笑了起來。
她垂眸摩挲著手裡的佛珠串,自言自語般道:“那個阿鶴,她怎麼能忘了大皇子的祭日呢……”
然後,她收起佛珠,抬眸對佟美人道:“你說,阿鶴取絹花是奉命行事,照你這麼說,本宮不僅應當罰阿鶴,還應當罰那個吩咐她做事的人?”
吩咐阿鶴做事的人,不就是……
佟美人臉色一白,卻仍強作鎮定道:“娘娘,臣妾不是宮女,您,您不能肆意……”
皇後不置可否地冷笑。
佟美人麵上的驚懼愈盛,慌不擇言般胡亂喊道:“娘娘,您一開始要對付的就不是阿鶴,而是臣妾對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