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宮人來報,佟美人散步時不慎失足,落水溺亡。
皇後麵色如常地放下手中的書冊,默了一瞬,吩咐宮女伺候她更衣。
嬪妃死了,她這個皇後總要去看看。
走進殿內的卻是皇帝。
暖黃的燈光裡,夫妻二人沉默對視。
容皇後忽然就想起了她初嫁的那幾年。
那時,她雖然纏綿病榻,卻一時難改少女時活潑的心性,每日皇帝去看她時,她定然已備了滿肚子的話對他說。
她問他奕榕如何,也問他外頭的新鮮事。
她感興趣的新鮮事,是私房菜館出了什麼新菜、戲院裡排了什麼新戲、書鋪裡上架了什麼新話本子……
她雖然嘰嘰喳喳地問著,原本卻覺得,他定然不熟悉那些。
可令她意外的是,他們相談甚歡。
後來,她身子好些了,他偶爾還會命那些廚子、伶人進府給她做菜、唱戲,也會買時下風行的話本子給她解悶。
容皇後的眼睛便有些濕。
他們也曾有過那般溫情的過往。
自她知道簡氏有孕後,就不樂意沒心沒肺地和他說話了。
有一段時間,她看著他,總會難以自抑地想到簡氏。
想到,他對簡氏,是不是也如對她一樣呢?
大概是不一樣的……
畢竟,簡氏比她要漂亮許多,溫柔許多……
而且,他身邊不僅有簡氏……
想到那些,有些話,她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終便是,相敬如賓,相顧無言。
夫婦二人對望良久,最後,皇帝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落座問皇後道:“佛香的事,你知道了?”
容皇後心中冷哼:果然……
麵上卻笑得得體:“陛下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對臣妾說……”
“這一年來,您看著臣妾如大海撈針般追查奕榕夭折的真相,大抵覺得,臣妾委實蠢笨吧?”
皇帝看向皇後,眸中蘊著怒意:“你就是這麼想的我?!”
容皇後恭敬地屈身告罪:“陛下息怒!”
麵上卻沒有半分懼色。
皇帝氣得肝疼。
若是旁人,他大可拂袖而去。
也就是她,能讓他容忍至斯。
可是,他原就該忍著她。
是他處心積慮,娶她為妻。
他本該護她一生安然喜樂……
皇帝怒意漸消,他儘量放緩了語氣,親自扶皇後起身:“我怎會覺得你愚笨?”
“事關皇嗣,那些人沒有萬全的計謀,怎敢動手?”
“就像這些年,太後也一直在追查孝惠太子離世的真相,卻幾無所獲。”
孝惠太子,乃是昔年簡太後為先帝所育的嫡子。
孝惠太子薨逝且無後,才有了後來的龍子奪嫡。
才有了當今皇帝。
容皇後不解地看向皇帝:“不是說,孝惠太子是英王和馬家害的?”
皇帝定定地看著容皇後:“那我說,奕榕是雲太嬪害的……”
“先帝停靈時,雲太嬪因追思先帝,特在梵香堂定購上品佛香,又買通了當值的內監、宮女,燃於先帝靈前。”
“與尋常佛香相比,那佛香裡多了味月季香粉,據雲太嬪說,是因為先帝曾誇她,嬌麗如月季。”
說到這裡,皇帝的眸色逐漸幽深:“月季香粉,常人聞之無尤,有心疾之人聞了卻會憋悶心悸。”
“先帝靈前香火繁繁,誰也沒有注意到夾在佛香裡的那一縷月季香。”
“若我說,奕榕是雲太嬪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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