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你曾經被丟棄過一次,對嗎?”
……
辛莫的瞳孔因為這落下的輕語微微擴大。
那種玻璃珠子一般的質感很容易使人有種能一眼看穿通透的錯覺。
但是在這樣的時刻,探究者會發現,他能看到這雙漂亮的眼睛的每一個入微的細節,他卻依然沒法認清這個孩子的思緒。
大部分人會忘記初生幼年時期的記憶,但也許是因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原因,辛莫從開始的記憶到此刻也一直很清晰。
‘……桌子,椅子,似乎一切都變高變大,自己卻小得什麼也觸碰不到。
他感覺自己心臟冷得要命,像是破了一個空空的洞。
似乎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是記憶卻一片空白。
他冷極了,就像是墜入冰窖般的冷。
直到被一雙大些的手抱起來,才逐漸回複了溫度。’
這麼翻卷著記憶的時候,辛莫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垂眸從辦公室走了出去。
談安恒沉默地注視著少年離開的背影,手指極輕地扣了扣。
反應和他預料的似乎有些出入。
是因為……
——關於“遺棄”的定義有所差彆嗎。
……
係統注意著少年的情緒,其實多少有些能推測出少年現在狀態的來因。
據檢測,少年在係統綁定前與家人在一起。
而被係統綁定隻可能會是一種情況,在新的世界又被清除了記憶。
遇到了事故嗎……
想必那個時候一定會感覺突然失去了所有重要的東西吧。
宿主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在宿主靈魂綁定前也是被數據形成的‘空殼’,難以預測這個世界親屬對‘空殼’的態度。
係統忽然莫名產生出些本不該生成的後悔來。
——如果剛綁定它就鏈接成功的話,少年會不會那個時候就不那樣難過了。
……而它現在也能更有立場去哄人了。
……
少年不說話。
整天在學校裡幾乎都沒有說話。
從學校回到家裡的時候,先慣例在客廳見安父安母。
兩個大人看著少年低著頭站在麵前,卻像是莫名能察覺出什麼來。
少年柔軟黑發下的臉頰看起來安靜又乖巧,似乎和往日沒有不同。
安母坐在沙發上,卻忽然展開了臂,笑著說。
“慕慕,要抱一下嗎?”
少年站在原地,低著頭。
唇抿著,耳朵像是悄悄紅了點。
安母把自家少年往懷裡攬了下,大概是像是安慰似的順著脊背輕輕撫了撫。
少年卻真的像是貓咪似的隨著安撫顫了一下,半晌離開了懷抱。
拿著報紙的安父看著,單手招了招,板著臉說,“安以慕,過來。”
少年低著頭過去。
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扣在發頂,不怎麼輕地揉了揉。
“咳。”安父表情像是有點不自然,手重新執起報紙,視線移開,“行了,上樓去吧。”
少年碰了碰被揉亂的發,知道安父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也慢吞吞點了點頭,轉身從樓梯口過去了。
安母就看著安父捂唇笑,戲謔道。
“年紀不大,還這麼板著一張臉端著,你看慕慕以後跟你親不親。”
安父眼睛看報紙,表情似乎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鎮定。
“哪這些歪理,父輩有什麼跟小孩兒親不親的。”
語氣卻有點不如何堅決的動搖。
少年慢慢沿著長廊走,走到一個房間前,見沒鎖,推門走了進去。
少年原本腳步就一向很輕,房間裡又鋪了地毯,一踩就要陷進去一般。
於是書房裡年輕的兄長背著身找書時似乎沒有發現少年,如常翻閱著書。
側過身拉開了書桌前的座椅,眼也依舊沒有往門口看。
“哥。”
輕小的少年音喚著。
青年此時卻正好翻了一頁書,紙頁聲恰在此時將這聲音蓋過了。
少年抿了抿唇,像是有點小脾氣。
貓爪墊輕手輕腳地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走到青年的椅子邊,打算做個惡作劇。
卻在此時被伸手拉進了懷裡,好好地坐著。
少年驚了一瞬,緊繃的少年軀體又放鬆下來,看著青年一邊臂虛扣著自己一邊手上拿著書,小小地抿著唇重新道,“哥。”
英俊溫和的青年聽到這聲音,眉眼間蘊起笑意,“你知道剛剛讓我想起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