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躺在床上,仍閉著眼,露在外麵的手動都在泛起淺粉色。
側頰,指節,纖白的脖頸。
在現在的房間裡已經不是最初房倒時那般單薄的被單,而是淩晨正常的被褥。
隻是提換溫度時被雪白的薄被簇擁著,床上的少年像是被柔軟環繞著時身形看起來有些單薄……下頜小巧,於是此時的情態反而顯得脆弱而纖細。
睡衣領口下的鎖骨,從微折起的袖口,到骨節微微突出的手腕,纖白手背皮膚下半透明的黛色血管。
有一種……露在被外泛起淺紅的手腕,能輕易地被握住,折斷——
該要仔仔細細地保護起來,最好把整個少年都放置在玻璃罩裡……
讓他這樣最吸引人的年華凝固,永遠禁於無垢的此刻觀賞的感覺。
少年睜開眼時,那雙水墨色的烏眸中依稀有些未知緣由的水汽,慢慢眨著眼時,仍有些迷茫。
他回複些現實感時,注意到了身旁經過的兩個侍者愣在原地,有些奇怪的像是癡迷的神色,疑惑地念出其中的一個名字,問,“……羅茜?”
“…殿……殿下…………”
回應的那個女聲遲緩,像是呢喃般地說出口,幾乎如同夢囈。
“羅茜?”少年蹙了蹙眉,不確定地重新道。
“抱……抱歉,殿下!我這就將您的外出服飾拿過來……”那侍女如夢初醒地微躬身道歉道,此時另一個侍女也才回過神來,匆匆和名喚羅茜的侍女一同去準備了。
少年看見人從身前疾步離去,似乎有些想伸出手,但是猶豫片刻後,又停了。
有些局促地攢起的指節泛著淺紅色。
少年在門輕輕關閉的房間裡獨立穿好衣物,動作開始有些遲緩。他能明顯感覺到身上似乎有些異樣感。
從皮膚底下……
有種愈演愈烈的,異常的,對接觸溫度的缺乏感。
他以往這種時候,都是被親近的人擁抱片刻,就能緩解持續一段時間,但是現在……
少年微微抿著了抿唇。
泛著粉的指尖將自己衣領上,脖頸下最後一個扣子係好。
晨時,照常的每日向皇帝報告學業時,少年輕小的聲音在乖巧平直地敘述過後,由皇帝給出簡單的點評。
少年站在最高統治者跟前,聽著那一向毫無波瀾的磁性聲線,卻覺得時間無比地難捱。
有人說,人們一天需要四次的擁抱才得以存活,八次的擁抱才能維持生活。
……而患有肌膚饑渴症的黏人孩子需要更多。
他往常也不會有這麼明顯,隻是這個時候,從皮膚底下升起的異樣感於這房間中愈演愈烈。
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平靜地敘述時,忽然聽到了一個很輕小的少年聲音。
“唔……父……父親………”
男人的聲音在微頓片刻後,停止。
少年很少主動叫他,也不知最開始那般壞人印象留存了多久。
湛藍冷冽的眼微闔,看著站在身邊的少年……似乎有點………
總是垂下的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紅,露在遮掩嚴實的領口外,白皙細致的脖頸泛著些淺粉,小身體不安地動了動。
“您能……”少年視線有些遊移,最後還是極靦腆地,小聲絮語,“……抱我……一下…嗎?”
成年男人湛藍冷冽的眼無聲地注視了片刻。
議事廳裡的近衛有些驚愕地看著,最高統治者滿足了年幼的四殿下的要求。
少年被男人堅實的胸膛抵著,軟白的耳朵尖尖泛著紅,叫囂著的異樣感在周身被溫暖的溫度環繞時,終於緩解了。
不如說,在喜歡的舒服的溫度中,他連掙紮都做不到。
過了片刻後,皇帝手臂鬆開了。
少年潛意識中還想待得更久一點,因為那種異樣感仍然沒有完全消解。
但是他本能的對著皇帝時的隔閡及時喚回了理智,讓他沒有做出依賴在成年人懷中的丟臉舉動。
從男人臂彎中離開時,被浸在喜歡的溫度中失去思考能力的意識才重新回複過來。
成年男人看著從懷中退出去的少年,水墨色的烏眸視線移開,眼角那種好像格外招引人的紅和脖頸上泛起的熱度的顏色似乎消退了,軟白的耳朵尖卻紅了起來,像是血玉。
淺色的唇角抿著,低著頭時能看到一點小牙齒貓咪似的咬著,看起來像是很生後悔。
少年人的情緒總是有意遮掩也太容易分辨,所以此時看起來可真是引人欺負。
皇帝卻沒有為難自己這個彆彆扭扭的小兒子的意思,隻是磁性的嗓音道,“……晨時的報告結束了。”
少年大概是悶悶地,像是自己做了什麼極度懊惱,損害了貓科動物自尊心的事情,垂著小腦袋模糊地“唔”了一聲,連禮貌的道彆也顧不上,就從議事廳低頭出去了。
……
“那麼今天的課業就到這裡。”
“四殿下對數理的天賦還是如以往一般優秀,今日的課程也提前結束了。”
性格嚴謹的宮廷教師收了教鞭,合起課本,看著乖巧地坐在麵前座位上的學生——
白皙的側頰泛著些粉,小腦袋不大抬起,水墨色的眼也不看向他。
這該是學生走神時的神態,考究的教授看時,心中卻隱隱覺出點異樣。
他低頭有點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道了辭,合著課本走出了書房。
等待少年課程結束的侍者還沒有來,冷漠如常的二皇子正在做著課業筆錄,書房裡隻有羽毛筆落在紙頁上的聲音。
安靜。
眉宇間神色淡漠的二皇子抬眼,看見少年微微攢著手在背後,漂亮的臉像是靦腆極了,也羞恥極了地發著紅,站在他桌前。
二皇子毫無波瀾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兄長……”
少年輕小的聲音斷斷續續,能看出是做了極大的掙紮。
“……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