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來什麼。
要是這個人真是“魏岸”,蘇芝芝倒也無所謂,魏岸心地好,也夠要臉,但他是辜廷。
一個在成魔之後,不知所蹤,又披著魏岸皮突然出現的人。
不過,既然兩人不曾當麵說破,蘇芝芝不會傻到跳到他麵前喊“我知道你是辜廷”,她隻是佯裝驚訝:“魏師兄,你還沒走嗎?”
辜廷略斂下目光,他抻直嘴角,看起來很淡漠:“想到有東西落下,回來取。”
他的視線落在骨鳥抱著蘇芝芝腳的手上。
蘇芝芝動動腳,骨鳥沒鬆開,她不得不小踹下他下巴,小聲嗬斥:“起來,彆丟人現眼。”
骨鳥這才揉揉臉,不情不願站起來。
他這一站,還比蘇芝芝還高點,隻是他不太習慣,忸怩著蹲下來,那眼睛分外清澈,不像鳥兒,像懵懂的犬類,眼巴巴地盯著蘇芝芝。
辜廷又看他兩眼,小傻鳥完全沒有自覺。
蘇芝芝隻好充當介紹人,指著骨鳥:“這個人,魏師兄認識。”
辜廷挑眉,打量著骨鳥,篤定道:“你是小白。”
對著骨鳥這身麥色皮膚叫他小白,總有點奇怪,蘇芝芝心想,果然還是小黑更適合骨鳥,當初就應該叫小黑。
少年對著魏岸齜牙,點頭:“你很聰明嘛!”
被誇聰明,辜廷輕笑一聲。
他平日裡情緒很淡,借著魏岸的身體,笑容才明顯一些,隻是這一聲,聽起來不是那麼友好和善,他問蘇芝芝:“你和他一起住?”
蘇芝芝心底一緊,趕在骨鳥開口前:“不,正要讓他去偏殿。”
辜廷卻問:“你以前和他住一起?”
蘇芝芝:“……”
以前不知道骨鳥會變成男孩,那時他常在她袖子裡睡覺,蘇芝芝沒覺得不對,怎麼辜廷倒問得,好像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沒有,不存在的,她要理直氣壯。
想到這,蘇芝芝一點都不心虛,說:“是啊,”頓了頓,又說,“魏師兄的問題真多。”
骨鳥也莫名覺得不舒服,說:“你還有事嗎?你落下的是什麼東西啊,拿完就快走吧快走吧,你這神出鬼沒是跟辜廷學的嗎?”
蘇芝芝:“……”
傻鳥完全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魏岸是魏岸,隻是可能不對勁而已。
倒是辜廷,他以前答應過蘇芝芝,不會擅闖雲間閣,這次沒有遵守諾言,雖然有借口掩飾,也不光彩。
他走上前,拿走案上杯旁的一塊玉,再頷首時,整個人恍若魏岸一般溫良,隻說:
“師妹,注意避嫌。”
骨鳥不樂意了:“誒不對啊,你們這孤男寡女的,也在一起喝酒,怎麼不說避嫌啊?”
蘇芝芝皺眉掩住眼睛,骨鳥這張嘴啊!
為防止辜廷真一個不爽滅了骨鳥,蘇芝芝隻好開口:“他年紀小,不懂事。”
骨鳥:?
他自己想,原來他年紀還算小啊?
辜廷又瞥一眼骨鳥,他眼珠子極黑極深,這一眼,頗有震懾,直叫骨鳥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他搓搓手臂,小聲嘀咕,卻不敢再出言不遜。
說到底,骨鳥還是慫。
辜廷似乎確定骨鳥沒威脅,又拾起笑意:“不礙事。”
總算等辜廷離開,蘇芝芝呼嚕呼嚕骨鳥的頭,語重心長地說:“半大小子了,你要有點自覺啊。”
她眼尾上挑,眼睛帶著淺淺的笑意,話是這麼說,卻沒有多少指責之意,好似骨鳥確實是個需要被包容的孩子。
骨鳥“哦”了一聲,最終,還是接受住到偏殿的事實,隻是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半夜,蘇芝芝房門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她打開一看,骨鳥卷著鋪蓋,坐在她門前,認真地和她討價還價:“我總是睡不著,不和你同個房間,我睡你門口總可以吧?”
說著,他連忙抱緊一個枕頭,眨巴著眼睛看蘇芝芝,這副呆呆的模樣,和骨頭時如出一轍。
見蘇芝芝沒反對,他立刻得寸進尺:“說真的,我到修真界就和你在一塊,你看我多突然變成人,總該理解一下我吧。”
“或者我們換位思考,你要是某天也變成一隻鳥,我作為骨頭鳥總該照顧你是不是?”
蘇芝芝揉揉額頭:“你想說什麼?”
骨鳥可憐兮兮:“等我睡著再關房門好嗎?”
蘇芝芝:“……”
這是哪來的粘人鳥!
她盤腿坐下:“喏,我就坐這,你睡吧。”
今晚無月,星子很多,閃爍之間,在漆黑中撞開一個個小口子,蘇芝芝盯著其中一顆不明不暗的,略略出神。
沒有靈力,整個修真界一蹶不振,本以為辜廷失蹤,但他就在她麵前。
她不明白辜廷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取走靈力魔氣的動機,最主要的是,至陽之魂不是還在她身上嗎?如果他需要,取走就是,反正她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從不得不被帶去飛天境的困局中脫身。
但辜廷,到底想做什麼呢?
想著想著,蘇芝芝也有點困意。
突然,她聽到骨鳥在嘀咕:“這兒沒有你袖子裡舒服啊。”
蘇芝芝指尖點了點,一個取物術捏成,屋中一件不常穿的外衫被她拿在手中,她把外衫丟給骨鳥:“袖子借你用。”
骨鳥的眼睛瞬間亮晶晶的。
他把頭鑽到寬大的廣袖裡,在廊下打了幾個滾,過了會兒,頭發亂糟糟地從衣物裡鑽出來,小聲問蘇芝芝:“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吧?”
這句話問得,可不像他,他明明是任何時候都會有“本大爺超厲害”的自信。
看來還是因為突然變成人,他心裡還是沒底,難以適應。
蘇芝芝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善解鳥意的時候。
她忍不住笑出來,說:“放心吧,丟下你不管前,總要讓你結成空間的秘密留下來。”
骨鳥一愣:“天生的,我是天生的!”
蘇芝芝:“匹夫無罪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