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見義勇為(2 / 2)

他看顧時銘一身斯斯文文的,心想不過是個好管閒事的文弱書生,幾拳便能撂倒,誰想到對方身手竟然比他好,見他撲過來不慌不忙地側身一閃,然後修長的手指攥住他的拳頭,反手一擰——

青年慘叫一聲,可凶性卻全然被激發出來了,另一隻手掏出一把匕首向前劃去,迫使顧時銘鬆手,隨後嘴巴裡罵了一聲臟話,揮著匕首凶悍地開始了進攻。

顧時銘赤手空拳,對上鋒利的匕首,難免束手束腳,幾次險象環生,刀鋒從鼻尖上擦過去,驚得他一身冷汗,那青年見占了上風,更是殺心漸起,招招都衝著要害去。

“砰!”

冷不丁地,槍聲從身後乍響。

顧時銘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麵前那青年眉心驟然多出一個血洞來,他愕然地瞪大著眼睛,然後表情凝固在這一刻,仰麵倒了下去。

噗通。

“見義勇為這種好事兒怎麼不叫上我?”白茜羽吹了一口槍口冒著的青煙,然後隨意地一撩裙擺,塞進固定在大腿上的束帶裡,動作做得很是流暢。

顧時銘一怔,他知道白茜羽是軍情處的人,乾掉了助太刀的頭目,甚至衝進潘家行血濺五步之事,但在沒有見過她真正出手之前,總難免下意識將她當成一個嬌弱的姑娘家。

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這姑娘不是普通姑娘,手裡是有幾條人命的。

“抱歉,下次一定。”他揉了揉手腕道,若是知道她槍法這麼好,他又何苦累這一身汗。

這時,一旁隱隱有啜泣聲傳來,顧時銘循聲望去,隻見那個差點被欺辱的女孩子縮在弄堂深處的角落裡,抱著自己渾身發抖。

他望了白茜羽一眼,見對方不想摻和的樣子,便隻好走過去,蹲下身關切地道,“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那女孩子低聲說道,抬起頭時,茫然的眼眸與他目光對了個正著,一時間竟都驚住了。

“顧學長?”

“殷同學?”

殷小芝望著麵前清俊的男子,唰地一下,眼淚便落了下來。

“彆哭,你已經安全了,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顧時銘安慰道,他沒有談過戀愛,但因為情商很高,這個時候也不去問她為什麼一個姑娘家在兵荒馬亂時孤身在外,隻是脫下外套給她,溫言道,“能站起來嗎?地上冷得很。”

殷小芝淚流滿麵地點頭,將那帶有體溫的外套裹緊了,遮住被扯壞的領口下露出的肌膚,在顧時銘的攙扶下站起身。

然後,她抬起眼時,朦朧間看到弄堂口有道綽約的身影靠牆站著,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指甲,一具屍體就倒在她的不遠處,一時不由發愣。

“殷小姐。”白茜羽禮貌地朝她點點頭,殷小芝生慌亂緊張之下沒注意到她很正常,可她卻在殷小芝抬起頭的一瞬間看清了她的長相。

對於誤打誤撞救下自己這位前情敵,白茜羽倒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隻是對方此時一身狼狽,頭發亂了,衣裳破了,正是落魄淒慘時,這個時候說什麼話都容易被人往陰陽怪氣的方麵解讀——哪怕隻是說一句“吃了嗎”對方都能記恨她一輩子。

所以她選擇言簡意賅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招呼顧時銘,“走吧,這裡不安全。”

殷小芝這時才反應過來,有些發愣地道,“虞……小姐……你怎麼會……”她話說到一半,便反應過來,那次在玉蘭女校的門口,她見到虞小姐時,顧學長就在她的身邊。

儘管顧時銘隻是輕描淡寫說是普通朋友,而且後來學長不怎麼來詩社了,他們之間的聯係逐漸減少,但這件事還是讓殷小芝一直記到了現在。

顧時銘卻是早知道兩人相識的,並不意外,隻是清亮的目光看向白茜羽。

白茜羽與他已經頗有默契,見了他的眼神,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麼,對殷小芝道,“殷小姐,我和顧先生是好朋友,你要去什麼地方?現在外頭不安全,我們送你一程。”

殷小芝神色一暗,搖搖頭沒有說話,顧時銘四下看了看,皺眉道,“去車上再說。”

殷小芝攥著男人外套的領口,抹了抹淚痕未乾的臉頰,跟著往外走去,隻是經過那具瞪著雙眼的屍體時,忍不住彆開目光,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後座隻有兩個人的位置,白茜羽坐進去之後,顧時銘思忖片刻,替殷小芝拉開前座的門,自己依然與白茜羽坐在一起。

車子發動沒過多久,前座,有些猶疑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剛才……聽到了槍聲……是你們殺了那個人嗎?”

顧時銘“嗯”了一聲,正低頭看著白茜羽,他胳膊上剛剛不小心被匕首劃了一道,傷口不深,所以之前都沒有意識到,還是白茜羽上車以後發現的,此時正在給他簡單地處理傷口。

殷小芝咬了咬唇,輕聲說道,“那個人……罪不至死吧……”

車裡的氛圍隨之靜了靜,白茜羽抬起頭,往前座的方向看了一眼,沒說話,顧時銘微微皺眉,“什麼?”

“我很感謝學長來救我,可是……”殷小芝吸了口氣,聲音有些沮喪地道,“你為什麼不開槍嚇跑他呢?也是一條人命啊……”

白茜羽剛要說話,顧時銘卻在她之前開口道,“這是戰爭時期,如果是平時,他自然應該交由法律審判,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這次放跑了他,他若再次行凶作惡,有其他的女孩子因我的仁慈而受害,我的餘生都良心難安。”

“正是因為戰爭,我們才不能變得和那些漠視生命的人一樣,對不對?”殷小芝認真道,她此時臉上仍有黑灰,頭發散亂,目光卻很澄澈。

白茜羽挑了挑眉。

不知道為什麼,她剛才總覺得前座似乎冒出了聖母的光輝。

“好了,這裡不是詩社,不必事事都要辯出個道理。”顧時銘微微一笑,不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了,“外頭已經開戰了,你在租界可有落腳之處?”

他之前擔任詩社的社長,自然對成員都有所了解。據他所知,殷小芝的家境平平,在租界內並無住處,但她的好友馮惠卻是在租界有家產的,如今這個時期,殷小芝或許是想要投到她家去避難。

殷小芝沉默片刻,這才吸了吸鼻子,道,“……我……可以回學校……我之前就在學校上課,課上到一半,外麵一陣巨響,大家都說打仗了,老師說了聲停課便急忙離開了,有同學提議去街上發傳單,喊口號,鼓勵大家‘保衛大上海’,便出了學校……誰知道外頭這麼多人,我和其他同學被擠散了,然後就……”

“學校不設學生宿舍,你住哪裡?”顧時銘眉頭緊鎖,道,“馮惠同學那邊呢?”

“她已經半個月沒有來學校上課了,怕是已經不在上海了……”殷小芝垂下眼,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事,你們不用管我的啊,我去找其他同學幫忙,你們送我去學校就好了。”

顧時銘看向白茜羽,在殷小芝在場的情況下,他不便說什麼,隻是指了指自己,片刻後,又看了看駕駛室的位置,目光有詢問之意。

白茜羽想了想,搖頭。

顧時銘微感驚訝。

殷小芝見半晌無人接話,忍住心中委屈無助,勉強開口道,“你們去哪兒?不順路的話,我、我先下車好了……”

白茜羽看向窗外,輕聲回答道,“去傅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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