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劫後餘生一般,菘藍跪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沈靈舟,聲淚俱下,哭得昏天暗地。
沈靈舟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小臉在菘藍臉上蹭了蹭:“菘菘不哭嗷!”
她能理解菘藍的心情。菘藍是小舟舟娘親身邊的貼身丫鬟,小舟舟娘親待她情同姐妹,在臨死之際把孩子托付給她,可孩子在她身邊磕傻了,她能不自責嘛。
但小舟舟磕傻這事,還真怪不到菘藍頭上。
那是鄭夫人是有意為之,菘藍一個也才十五六歲的丫鬟,哪能方方麵麵照顧得到,總有被人鑽空子的時候。就算那次不成,鄭夫人也會再找機會下手。
可菘藍不這麼想,她認為就是她的責任,是她沒看顧好姑娘。
雖然她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了姑娘,不然就算姑娘跑著跑著不留神摔倒了,可姑娘小小的個頭,也不至於磕成那樣。
可那時,剛得到消息,小舟舟的大將軍叔叔投了敵,皇上念及他過往為了國家出生入死戰功赫赫,雖未株連九族,但三族之內還是悉數抓走關押起來。
緊接著,又得知小舟舟的舅舅下了大獄。
原本的打算是臨時借住在鎮遠侯府,可這下,再無人來接,也無處可去,徹底成了寄人籬下。
菘藍怕。
她怕鎮遠侯府的人忌憚她們姑娘是欽犯的親屬,趕她們姑娘出去。萬一姑娘被官府發現,要是抓了去,姑娘小小的年紀,怎麼能熬得過去。
她又怕姑娘磕傻的事,是侯府的人背地裡下的黑手。
所以,她雖心有疑惑,卻死死壓在心底,不敢表露絲毫。隻是那之後,把姑娘看得更緊。隻是夜裡等小舟舟睡著的時候,她一個人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
菘藍所有的心理,書上都寫了,沈靈舟全部知道。
在書裡,小舟舟沒了之後,菘藍也沒有獨活,隨著她去了。
哎!傻菘藍!沈靈舟輕輕歎了口氣,又在菘藍滿是淚水的臉上親了親。
之前小舟舟傻著的時候,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懂,隻會笑,所有的壓力和擔憂,菘藍都一個人硬撐著,強扛著。
現在知道自家姑娘好了,菘藍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抱著小姑娘哭個不停:“姑娘,您怎麼才好啊!”
見菘藍一個勁兒地哭不停,沈靈舟怕她哭傷了眼睛,隻好把在兩人之間快夾扁了的小狗狗費力往上抱了抱,轉移她的注意力:“菘菘不哭,灰灰吃飯飯!”
“哦,對對!”菘藍回過神,終於停了哭,鬆開沈靈舟,拿袖子胡亂抹了抹眼睛,起身去翻吃的。
沈靈舟抱著小狗狗走到榻邊,把它放在榻上,小腿一抬爬了上去,又把小狗狗抱回懷裡,輕輕摸著它毛絨絨的腦袋:“灰灰乖哦!”
菘藍翻出一塊綠豆糕,放在小碗裡端了過來,放在榻上。
沈靈舟把小灰狗放在榻上,往碗邊推了推:“灰灰吃。”
灰色的小奶狗晃晃悠悠走了兩步,伸出舌頭在綠豆糕上舔了舔,隨後哼唧兩聲趴在了榻上。
“狗狗不吃?”沈靈舟抬頭看著菘藍,正對上菘藍滿含熱淚又帶著笑意的目光。
菘藍忙擦了擦眼睛:“姑娘,興許小狗還不怎麼餓,要不待會兒再喂?”
沈靈舟點點頭。抱著小奶狗站起來,走到菘藍身邊,小身子一蹲一屁股坐在了菘藍腿上,靠在她懷裡。
她知道,她家菘藍想抱她呢。
果然,菘藍小心翼翼抱著那胖乎乎的一人一狗,仿佛她們是稀世珍寶。
“姑娘,您什麼時候好的?怎麼不告訴奴婢?”菘藍抱著沈靈舟輕輕晃著身子問。
還不等沈靈舟回答,菘藍突然想到那日,姑娘先是在老夫人屋裡告了珍珠的狀,後來又追著世子爺喊“舟舟不傻”,她恍然大悟:“可是世子爺送您回來那日?”
沈靈舟眯著眼,點點小腦袋。
當真如此!菘藍破涕為笑,可隨即又有些懊惱:“奴婢記起來了,您跟奴婢說了的,隻是奴婢沒當真。”
沈靈舟見她又自責,小腦門在菘藍臉上蹭了蹭,安慰她。
菘藍冷靜下來,眉頭蹙了起來,又問:“可是,姑娘,您說話為何還這般?”
沈靈舟指了指自己嘴巴,嘟起了嘴:“舟舟不會。”
見小姑娘蔫了,菘藍忙安慰小姑娘:“姑娘不怕的,一定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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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嫻和翡翠二人,哆嗦著腿,踉踉蹌蹌地跑回鄭夫人住的正院,一前一後直接穿過花廳,闖進了裡間的門。
鄭雲嫻頭發都跑散了,一進門撲到鄭夫人身上就喊:“姑母,有鬼呀!”
翡翠緊隨其後,撲通一聲跪趴在了鄭夫人的腿邊,臉色慘白如紙:“夫、夫人,珍、珍珠來了!”
鄭夫人坐在床邊,手裡端著藥碗,正在給稍微好了些的五公子寧浩閒喂藥。
冷不丁地被這兩人一驚一乍地撲在身上,嚇得手一抖,一碗黑乎乎的藥直接扣在了寧浩閒穿著白色裡衣的身上,燙得他嗷一聲慘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