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對上一張黑漆漆的臉,一雙不悅的眼,嚇得她趕緊把嘴閉上。
她就知道,等她好了,世子哥哥肯定又要教訓她的。她還是先彆說話,裝一會兒吧。
於是世子爺眼睜睜地看著明顯精神頭已經好起來的小姑娘,小腦袋一歪,往他懷裡一靠,又軟綿綿地出溜下去了。
鼓著小臉蛋還嘟囔著:“舟舟暈。”
哪裡看不出小姑娘是在裝,可寧奕馳到底還是不忍心現在就訓她。
看著時間門不早了,寧奕馳輕歎了口氣問:“可是餓了。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
沈靈舟點點小腦袋:“舟舟餓。”
“想吃什麼?”寧奕馳看著披頭散發的小姑娘,伸手給她把頭發捋了捋,先掖到了耳後。
“舟舟要粥粥。”沈靈舟想了想說,又補充道:“糖糖。”
餓是有一點兒餓的,可是胃裡還不是特彆舒服,就想喝一碗甜甜的八寶粥,紅豆湯什麼的。
寧奕馳知道她要什麼,喊了常山進來,吩咐他去廚房看看,有什麼甜的粥或糖水,端一碗來。
常山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過來。
見到吃的,沈靈舟也顧不上裝暈了,大眼睛盯著碗,伸出小手去接。
可寧奕馳卻把碗接走了,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了小姑娘嘴邊。
沈靈舟小腦袋往後仰,靠在他胸口:“舟舟來。”孩子都這麼大了,自己能吃飯了,不用喂。
可寧奕馳卻不讓,把勺子一直舉在那裡:“聽話,快吃。”
哎,總有人喜歡溺愛孩子。沈靈舟沒辦法,隻好探過頭去,把一口甜甜的銀耳羹喝了。
甜絲絲的,滑滑的,溫溫的,一口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小姑娘眯起了眼睛。
一碗銀耳蓮子羹喂完,眼看著小姑娘的精神頭又好了些,寧奕馳的臉色緩和,把碗遞給常山,取了梳子來,給小姑娘梳頭發。
小姑娘今天特彆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他把頭發梳順,重新綁成了兩個小揪揪。
粉色的綢帶丟了一隻,寧奕馳就吩咐常山去裡間門,拿他一件月白色的夏季外衫,從上麵割了兩條下來。
沈靈舟想說不用了,好好的衣裳割壞了多可惜呀,可還沒等她把話說明白呢,常山就拎了兩條割得整整齊齊的月白色布條走了出來。
哎,敗家呀。沈靈舟忍不住想歎氣。看來以後她得準備點綢帶放在世子哥哥這裡,免得他霍霍衣裳。
等兩個小揪揪梳完,沈靈舟覺得她已經完全恢複好了,又想往起站:“舟舟好。”
想到小姑娘剛才跟喝醉了一樣,寧奕馳兩隻胳膊伸著護著她,見她走得穩穩的,放下心來。
沈靈舟想到等一下那一大碗苦了吧唧的湯藥,決定還是先溜。
她慢慢蹭到了榻邊,趴著下地,穿上小鞋子,起身抬腿就要跑。
寧奕馳一直看著小姑娘,猜到她的意圖,等她抬腿那一刻,大手一伸,穩穩撈住,把人抱回來,輕笑著說:“喝了藥再走。”
逃跑失敗。不過世子哥哥也是為了她好,算了,不掙紮了。
主要是掙紮也沒用,世子哥哥要是想讓她喝這個藥,就算她跑回了小院,世子哥哥也會追著把藥送過去,看著她喝完的。
見小姑娘沒再撒潑要跑,寧奕馳伸手又摸了摸她額頭:“可還暈?”
沈靈舟搖搖頭,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書桌:“哥哥忙。”
桌上擺著筆和紙呢,不知道世子哥哥在寫什麼,好像還沒寫完。
寧奕馳把小姑娘的小鞋子脫掉,把她放在榻上:“再躺一會兒,大夫說要多休息。”
見小姑娘聽話地躺著,寧奕馳走回桌子那,拿起墨條開始研墨。
沈靈舟躺在榻上,百無聊賴,就看著世子哥哥磨墨。
見他拿著墨條的手一圈一圈地轉,一圈一圈地轉,沈靈舟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困意突然襲來。
三歲多的孩子,那是說困就困,說睡就睡。
聽到小小的哈欠聲,寧奕馳抬頭看去,就見小姑娘圓滾滾的小身子來回滾了滾,眨眼功夫,躺在那裡不動了。
小東西這就睡著了?寧奕馳忍不住勾起嘴角搖了下頭,放下墨條,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拿了一條薄被子蓋在了小姑娘的肚子上。
隨後轉身準備往回走,可還沒等走出一步,就聽到身後的小姑娘咯咯咯笑出了聲。
醒了?寧奕馳回頭去看。
就見小姑娘正呲著一口小奶牙在咯咯咯地笑,可眼睛依然是閉著的,濃密卷曲的睫羽宛如兩把小扇子不住地顫。
這是做夢了?夢到什麼好事了,笑成這樣。
寧奕馳好笑地坐到榻上,盯著小團子太陽花一般的小臉蛋,也忍不住笑了。
常山端了藥進來,就見他家世子爺正守著榻上胖乎乎的小姑娘,跟個老父親似的笑得眉目舒展,滿眼慈愛。
“世子爺,藥好了,可要現在喂?”常山放輕腳步走進來,輕聲問。
寧奕馳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常山先出去。
常山會意,端著藥碗退了出去,放到院裡平日給寧奕馳熬藥的灶上先溫著。
寧奕馳坐在榻邊看了好一會兒,等小姑娘咯咯咯笑了好幾陣,終於笑完,這才給她扯了扯被子,起身走回桌邊接著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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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一睡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等醒過來,天都黑得透透的了。
她抻了個大大的懶腰,翻了個身,趴在榻上,迷迷瞪瞪地又賴了一會兒,賴著賴著又開始迷糊起來。
見小姑娘有再睡的傾向,寧奕馳把寫好的東西收起來裝進信封收好,起身從桌子那走過來。
伸手輕輕摸著小姑娘的後腦勺:“舟舟,起來吃飯了。”
吃飯?沈靈舟掙紮了一下,終究是美食的誘惑戰勝了困意。
小姑娘睜開了黝黑漂亮的大眼睛,抬起小臉蛋看著寧奕馳:“飯飯?”
飯在哪呢?她怎麼沒看見呢。
“馬上就來。”寧奕馳輕笑一聲,伸手把睡得小臉蛋紅撲撲的小胖妞抱起來。
知道小團子每次醒來都要緩一會兒,寧奕馳把小姑娘抱在懷裡,在地上慢慢來回走著。
胖嘟嘟的小姑娘剛剛睡醒,沒什麼力氣,就那麼軟乎乎地趴在他懷裡,乖巧得不像話。
和白天那個在他懷裡撒潑打滾,踢他,踹他,捶他,咬他,扯他耳朵,揪他頭發的小東西,簡直判若兩人。
寧奕馳低頭去看小姑娘那張肉嘟嘟的小臉蛋,忍不住嘖嘖稱奇。
小東西長得一副乖巧無比的模樣,要真發起脾氣來,可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常山提了食盒進來,順便送進來的還有一碗藥:“世子爺,大夫交代說,這藥得飯前喝。”
沈靈舟看了那一小碗黑乎乎的湯藥,嫌棄地一閉眼,小腦袋掉了個方向,真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到。
雖然份量是不多,可她已經聞到那難聞的味道了。
等常山把飯菜和藥碗都擺在榻上的桌子上,寧奕馳抱著小姑娘坐到了榻上,柔聲哄著:“舟舟聽話,先吃藥。”
長痛不如短痛,明知躲不過,還不如來個痛快的。
沈靈舟小臉蛋在世子哥哥胸口埋了一會兒,從他懷裡掙脫,跪坐到桌邊,一雙小胖手捧起了藥碗。
可一聞那刺鼻的味道,她就又忍不住想嘔了。一張肉嘟嘟的小臉蛋,頃刻之間門皺成了包子。
實在難以下咽。沈靈舟把碗放下,又一頭紮回了世子哥哥的懷裡,小腦袋在他胸口埋著:“哥哥,不吃藥藥。”
寧奕馳的大手在小姑娘後背搓了搓:“乖,吃了藥才好吃飯。”
“不要,不要。”沈靈舟搖著小腦袋。她都已經沒事了,還吃什麼藥嘛。
寧奕馳自己也不愛吃藥,一日一晚的湯藥吃得他也很痛苦,他能理解小姑娘。
有心想順了她的意,可一想到先前小姑娘那嘔得氣都喘不上的慘兮兮小模樣,就又狠下了心。至少這一碗總是要喝的。
以前他見過五公子寧浩閒生了病不肯吃藥,躲到老夫人屋裡,被老夫人命婆子捏著鼻子灌藥的場景。他有心試試。
可轉念一想,要是他敢捏著小姑娘的鼻子,強行給她灌下去……
要真是那樣,小姑娘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呢。算了,念頭剛起,寧奕馳就打消了。
想了想,他抱著小姑娘起身,去抽屜裡拿出了一百兩銀票:“舟舟,隻要你把藥喝了,這銀票就是你的。”
什麼?喝藥給銀票的?沈靈舟把小腦袋從寧奕馳懷裡抬起來,探過去在那張銀票上瞅了瞅。
哇,是一百兩哎!不就是一碗藥嗎,乾了!
寧奕馳已經做好準備,要是小姑娘繼續不肯喝,他就再加上一百兩。
可還沒等他再開口,就見小姑娘瞅完銀票,精神抖擻地上了榻,幾乎是撲到桌邊,小手捧起那碗黑乎乎的藥,咕嘟咕嘟直接一口氣喝完了。
喝完之後呲牙咧嘴,又連連嘔了兩聲,嘔完了小手往嘴上一抹,沾了藥汁的小手朝他伸過來:“哥哥,錢錢。”
這貪財的小東西。寧奕馳把銀票遞到小姑娘手裡,就見小姑娘喜笑顏開地把銀票小心翼翼揣進懷裡。
寧奕馳一時間門哭笑不得。
打了水給小姑娘洗了手,又擦了臉,這才給她添了飯夾了菜。怕她胃不舒服,晚上的菜都是清淡好消化的。
沈靈舟吃了飯,精神頭還好,寧奕馳就留她在這玩了一會兒,這才把人送回去。
小姑娘不讓抱,非要自己走,他就陪著慢慢走了回去。
到了小院門口,見菘藍她們幾個丫鬟等在院子裡,寧奕馳也不往裡走,蹲下去,摸了摸小姑娘腦袋上的小揪揪。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遞到小姑娘手裡:“這個藥拿回去,記得讓你的丫鬟給你撒在耳朵上,每天一次即可。”
“謝哥哥。”沈靈舟接過,歪進世子哥哥懷裡,和他貼了貼臉,奶裡奶氣地和他告彆:“舟舟走嘍。”
寧奕馳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哥哥明兒一早要出門,要過幾日才回來,你在家乖乖的可好?”
世子哥哥前幾天就說了,他要去烏欒峰的,沈靈舟點點頭:“舟舟乖。”
“行了,回去吧。”寧奕馳扶著小姑娘站好,起身。
沈靈舟噔噔噔往對她翹首以盼的菘藍那裡跑:“菘菘,舟舟來了。”
見她撲進菘藍懷裡,寧奕馳這才轉身,也不往回走,而是拐去了老夫人的院裡,跟他打了聲招呼,說明日要出府。
今天沈靈舟和梅姨娘鬨出的動靜太大,連老夫人都知道了,見寧奕馳過來,她忍不住問了問。
寧奕馳把情況跟老夫人說了。
聽小姑娘已經好了,老夫人嗔了一句:“這個梅姨娘也是,改天我說說她。不過她肯抱著舟舟到處跑,想必是真心喜歡舟舟的,不然就她那個臭脾氣冷性子,搭理都懶得搭理。”
這話倒是真的。梅姨娘雖為鎮遠侯後院的姨娘,可就像一股清流,可著自己性子活著,想搭理誰就搭理,不想搭理連個眼神都不給。
梅姨娘是自己父親的姨娘,寧奕馳不好參與評價,隻是沉默地坐著。
老夫人又說:“前幾日,我給舟舟置辦了幾處莊子和鋪子,地契都在舟舟那,改天你得了閒,記得帶舟舟去瞧瞧。”
“是,孫兒記下了。等我這次辦差回來,就帶著舟舟出門。”寧奕馳點頭。
老夫人又說:“這陣子我精神頭還好,咱這府裡也好久不曾熱鬨了,我就想著辦個賞花宴。”
“賞花宴?”寧奕馳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
寧老夫人樂嗬嗬接著說:“到時候會邀請一些夫人和姑娘們,上門來賞賞花,喝喝茶,熱鬨熱鬨。那天你記得要在家,不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