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王後吃了兩塊千層山藥糕,左允錚問:“娘,好吃嗎?”
陳王後點頭:“好吃。”
左允錚笑了:“那明兒錚兒還給娘送。”
陳王後拿帕子查了手,揮手把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打發了。
等屋裡就剩下母子二人,陳往後這才握住男孩的手,溫柔地說道:“錚兒,你給那小姑娘送的東西,被退還到了娘這裡。”
左允錚低下頭:“娘,對不住,是孩兒不對,連累娘陷入了險境。”
陳王後把垂頭喪氣的男孩摟進懷裡:“不怪錚兒,娘知道,錚兒隻是太喜歡那小姑娘了。”
這話說到了左允錚的心裡,他把臉埋在陳王後懷裡,委屈地了吸了吸鼻子:“可是所有人都攔著我,花花身邊的人不讓我給她送東西,蒼江那混蛋也總攔著我。”
為了那小姑娘,這孩子這是魔障了。
先前她讓人尋了幾個好人家的小姑娘來,全都漂漂亮亮的,也是三四歲的光景,也都是胖乎乎的。
她尋摸著,若是錚兒看上哪一個,她就收了做義女,養在膝下,興許錚兒就能忘了那小姑娘。
可當她把錚兒喊進宮來,他卻一個都看不上,還說醜死了。
無奈,她又讓人把那些孩子都送還家中。
本來想著,孩子心性,日子一久,他也就都忘了。
可這都一年過去了,錚兒對那小姑娘,依舊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況且上次二人分彆,又是在那種情況之下。
錚兒沒有機會和那小姑娘好生道彆,心中留下遺憾,難免耿耿於懷,朝思暮想。
聽蒼江的敘述,那娃娃並不想跟著錚兒回來。她哥哥尋來把她帶走,她都不曾回頭看錚兒一眼。
可錚兒卻看不清,一廂情願地以為那娃娃是被迫和他分開,還在苦苦等著他這個九哥去接她。
傻孩子!彆的事兒上一向聰明能乾,可在這事上卻鑽了牛角尖。
或許,那小姑娘,當真和小十長得像?
想到自己緣薄的女兒,陳王後忍不住落淚,又怕左允錚看到了跟著一起難過,忙抬手把眼淚擦掉。
她看得通透,可卻不忍心看自己的小兒子總是傷心難過。
陳王後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在左允錚頭頂親了親,柔聲說道:“錚兒,你若是當真想那娃娃,你就去看看她。”
興許見了一麵,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或許並不想要他這個九哥。
到時錚兒憤怒也好,生氣也罷,好歹認清現實,也好早日放下。
左允錚一愣,抬起頭來:“娘,我能去看她嗎?”
其實他心中知道,花花或許是不喜歡他的,他隻不過不願承認罷了。
小姑娘說過喜歡金子,他就一次一次給小姑娘送金元寶,隻想和她維係著一絲一縷的關係。
可他卻從來沒敢動念頭去看一看她。雖說是因為蒼江一直攔著,但他知道,他若是真想去,蒼江攔不住他。
是他潛意識裡的懼怕攔住了他,他怕見到小姑娘,小姑娘討厭他,不認她這個九哥。
那邊傳回來的信說,花花已經能說好多話了。他怕見了麵,花花用很傷人的話罵他。
看著男孩那眼巴巴的目光,陳王後捧著他的臉,愛憐地在他額頭親了親:“錚兒,若是你想,你就去看看她。但你答應娘,不要再動把她偷回來的念頭。”
男孩舉起手,對著天:“娘,您上次就同錚兒說了,偷人家孩子是不對的。錚兒發誓,再也不偷人家孩子了。哪怕是……”
男孩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克製什麼,隨後才接著道:“哪怕是花花,錚兒也不偷了。”
陳王後露出欣慰的笑容,握住男孩的手:“不用發誓,錚兒說了,娘就信。”
左允錚笑了,眉宇間的陰霾散去,漂亮的眼睛亮亮的:“娘,那錚兒去看看花花!等我回來,我給娘帶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好,娘等著。”陳王後把男孩攬進懷裡,也笑了:“若是見了麵,你跟那孩子賠個不是,畢竟上次你把她強行帶走……”
陳王後溫柔地絮叨著,左允錚靠在她懷中,頻頻點頭,異常乖巧,可思緒卻早就飛去了千裡之外的大楚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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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的金元寶送了回去,沈靈舟卻依然心神不寧。
直到重陽節過了,不管是鎮遠侯府,還是她的兩個鋪子,都沒有收到莫名其妙的東西,小姑娘這才放了一點心。
連寒食節那種節日左允錚都送,他要是想送,重陽節必定也會送的。既然重陽節沒送,那自然就是不想送了。
可為了安全起見,小姑娘又在侯府裡貓了許久,一直到了十月下旬,還沒什麼動靜,小姑娘這才徹底安心了。
世子哥哥說得對,沒有人被三番五次拒絕了,還依然死磕的。
何況,堂堂陳國九皇子,那更是要麵子的人。
一再和寧奕馳確認,自打中秋節過後,確實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左允錚的東西,小姑娘樂得在榻上打了幾個滾。
嘿嘿嘿!這下好了!
不用每次出個門,總提心吊膽,生怕小變態突然從哪裡冒出來,把她偷走了。
寧奕馳站在榻邊,滿眼寵溺地看著小姑娘在那彎著眼睛滾過來滾過去。
那小賊還是異常在乎陳王後的。上次讓人把東西送到陳王後的寢殿,看來,是送對了。
小姑娘滾了一會兒爬起來,跳下地,扯著世子爺的袖子晃了晃,仰著小腦袋說:“哥哥,舟舟想去鋪子看看。”
從中秋節過後,她就一直沒出門,孩子快憋壞了。
寧奕馳點頭:“去吧,今日哥哥有事,沒辦法陪你,我讓秦青跟著你。”
“嘿嘿嘿,世子哥哥最好了。”小姑娘樂了。
小姑娘抓起世子爺的手,在他手背上親昵地貼了貼臉,轉身就往外跑。
小黃鸝一般清脆悅耳的娃娃音裡洋溢著歡樂:“舟舟先走嘍!”
“慢著些!”看著風一樣跑走的小姑娘,聽著隨著她跑動,那隻流蘇耳環上傳來的丁零當啷的響聲,寧奕馳笑著搖了搖頭:“沒個姑娘家的樣子。”
花花已經長成了威風凜凜的大狗,見小主人跑了,汪汪叫了兩聲,矯健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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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記零食鋪子對麵的街角處,蹲著兩個乞丐。
破衣嘍嗖,蓬頭垢麵。
一個老頭。一個十多歲光景的孩子,那孩子臉上一片臟汙,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老頭弓著個背,手裡拄著一根樹枝做成的拐杖,時不時捂著嘴咳嗽兩聲。
孩子靠牆蹲在地上,手裡拿了個掉碴的破碗。
沾了無數泥土的頭發垂到眼前,透過頭發,孩子緊緊盯著斜對麵的零食鋪子。
老頭突然猛烈咳嗽了幾聲,孩子轉頭看向街口,就見一輛黑色馬車駛了過來。
孩子的脊背挺直,目光緊緊跟隨馬車。
馬車慢慢駛過來,停在沈記零食鋪子門前。
一個梳著雙丫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丫鬟扶著,從車裡走了出來。
小乞丐的眼睛蹭地一亮,手裡的碗掉在了地上,站了起來就要往過走,卻被身邊的老頭扯著又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