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藍點頭,示意她不喊。
沈靈舟鬆開小手,摟著菘藍脖子,湊近她耳邊,小奶音輕輕的:“菘菘彆怕,那人走了,舟舟沒事,回家再說。”
菘藍伸手把小姑娘緊緊摟在懷裡,後怕不已,輕聲問:“姑娘,剛才那人是誰?”
沈靈舟小小聲回:“陳國九皇子。”
菘藍一聽,臉色頓時慘白如紙,兩隻手把小姑娘緊緊摟住,坐到了角落。
想著不對,伸手掀開車廂簾子,當看到騎馬跟在車旁的秦青和侯府侍衛們,她這才重重舒了一口氣。
馬車一路前行,到了侯府的時候,沈靈舟才讓菘藍把薔薇喊醒。
小丫鬟稀裡糊塗跟著下了馬車,揉著發疼的後脖頸,納悶道:“怎麼就到府裡了?”
知道方才的事兒自家姑娘想保密,菘藍隨口說道:“下次累的話就在府裡歇著,免得睡一路。”
從後麵馬車上下來的冬香聽了這句話,上前語重心長地說道:“薔薇,日後你晚上不要練那麼晚的鞭子,早些睡。”
看著被冤枉的薔薇一頭霧水在那揉脖子,沈靈舟實在忍不住咯咯咯笑了。
可笑完,又歎了口氣,蔫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靈舟把手上那對金手鐲摘下來,拿帕子包得嚴嚴實實,塞到了首飾盒最下麵那層。
自那天以後,沈靈舟一直悶悶的。
直到寧奕馳回府,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隻是抱著他脖子,蔫頭耷腦趴在他肩膀上,奶聲奶氣的:“世子哥哥,舟舟想你了。”
猜到小姑娘為了什麼心煩,寧奕馳臉色沉了沉,卻不拆穿。
隻是不動聲色地抱著小姑娘柔聲哄著:“哥哥下次出門,一定帶著舟舟。”
左允錚連夜離開揚州城的第二天清晨,一直盯著崔家的侍衛們看到了真正的許槿藝。
她神色慌張,顯然受了驚嚇,帶著丫鬟婆子,拎著大包小包,乘馬車匆匆忙忙離開崔府。
一看到真正的許槿藝,侍衛們立刻就知道上當了。
一邊派人去莊子上給世子爺報信,一邊去追頭一天夜裡從崔府後門離開的那輛拉水的牛車。
侍衛們追出揚州城一百裡外,可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寧奕馳已經知情,一進府又從秦青那得知了那天在街上的事情。
雖然還不知道馬車裡的情況,但心思一轉,寧奕馳就猜到小姑娘應該是知道自己被那小賊給騙了,不然不至於這幾日一直悶悶不樂的。
可既然小姑娘不肯說,怕她覺得沒臉,寧奕馳也就不提此事,隻是哄著,還帶她去騎了好一會兒的小白馬。
沈靈舟怕世子哥哥知道了生氣,她一再交代菘藍要保密,她自己也瞞得死死的,壓根不敢說許槿藝就是小變態一事。
見連著幾日,世子哥哥都隻字不提,小姑娘以為瞞過去了。
可殊不知,寧奕馳不僅知道許槿藝就是左允錚,連小乞丐是左允錚一事他也知道了。
許槿藝的事情之後,寧奕馳又讓人去尋那一老一小兩個乞丐,可卻遍尋不著。
寧奕馳就猜到,那小乞丐定然也是左允錚那小賊扮的。
常山彙報完:“世子爺,這陳國九皇子當真可怕,小小年紀,為達目的,能屈能伸,不擇手段。”
寧奕馳臉色陰沉道:“堂堂一國皇子,扮乞丐,扮女人,那小賊可當真拉得下臉麵。”
以己度人,這也是他為何有了懷疑,卻一直沒往那小賊身上想的原因。
常山問:“世子爺,接下來怎麼辦?”
寧奕馳目露殺意:“給他點警告,若是再來招惹舟舟,直接殺了。”
一個月後,左允錚一路輾轉回到陳國。
當天晚上,他就在自己的府邸,遇到了一場來勢凶猛的刺殺。
雖然左允錚未傷到分毫,可他身邊的護衛們卻受傷無數,連蒼江都胳膊上都被中了一劍。
可等他派人去查,卻連蛛絲馬跡都尋不到,刺殺他的那些人,憑空消失了。
沒過幾日,他從王宮出來回府的路上,又有一封信被箭射到他的馬車上。
那是一封語氣狂妄的警告信,警告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信中還提及了陳王後今日穿的何種衣裳。左允錚剛從宮裡見了陳王後出來,自然知道,信上寫得分毫不差。
他氣得把那信撕得稀碎,又把車廂板踹爛,嘴裡一直罵著“寧奕馳那個老匹夫”。
寧奕馳為了大局考慮,並沒有對左允錚下殺手。
幾年前大楚和陳國那一戰之後,兩國之間再無戰事,至少表麵上是和平的。
這兩年,大楚北方局勢緊張,和晉國頻繁交戰,周國也一直對民殷國富的大楚虎視眈眈。
要不是沈之淵斬了晉王首級使晉國受挫,加之他一直鎮守在邊關,大楚早就烽煙再起。
大楚老皇帝日漸老邁昏庸,太子心胸狹窄無德無能;前太子三殿下又在暗中籌謀。
外患未除,內憂尤重。不能再惹出戰事來。
是以,寧奕馳雖然對左允錚起了殺意,最終卻也隻是警告了之。
左允錚雖惱怒,可為了陳王後的安危,他忌憚出手狠辣的寧奕馳,也隻好暫且作罷。
當然,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小姑娘和他說得很清楚了,不讓他去見她,也不要他的東西。
他難過落寞,可依然聽從了陳王後的建議,不去做讓他的花花厭煩的事。
多方原因,左允錚消停了許久,沒再出現在小姑娘麵前,也沒再給她送什麼東西。
過了一陣子,忘性大的小姑娘就把擾得她心煩意亂的小變態徹底忘到腦後去了。
每日裡吃吃喝喝,玩玩學學,做生意賺銀子,忙得不亦樂乎。
小姑娘時不時地,還要和世子爺他老人家打上一架。
當然,主要是她動手,因為世子爺她老人家太煩了,孩子這麼大了,他還什麼事都想管著孩子,孩子煩。
------【舟舟六歲了】------
鬥轉星移,白駒過隙。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夏日,沈靈舟已經滿了六周歲。
小姑娘沒了三四歲時那圓滾滾肉墩墩的嬰兒肥,小臉蛋上精致的五官日漸清晰,出落得越□□亮。
漂亮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穿著一身粉色繡滿了紫色蝴蝶的齊胸襦裙,耷拉著小腦袋走了進來。
一進門,踢了鞋子,爬上榻,躺著去了。
已經長得好大一隻的白狗花花,在地上的墊子上熟練地蹭了蹭蹄子,也躥上榻,趴在了小姑娘身邊。
小姑娘伸手摟住花花的腦袋,一下一下薅著它的毛。
菘藍對跟著進來的三丫招招手,二人走到外間,菘藍低聲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三丫愁眉苦臉:“菘藍姐姐,姑娘還為掉牙的事兒煩著呢。”
菘藍歎了口氣:“行,我知道了,我去勸勸。”
菘藍轉身進屋,坐到榻上,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胳膊:“姑娘,您莫著急,過陣子就長出來了。”
沈靈舟不說話,也不轉身,隻是把攥成小拳頭的手往後伸給菘藍。
菘藍輕輕扳開小姑娘的手指,一看,又是一顆小乳牙。
頓時驚訝道:“姑娘您又掉了一顆?是上麵的牙,還是下麵的牙?”
前兩日掉的是上麵的門牙,她拿帕子包起來,放在床底下了。這要掉的是下麵的,就得放房頂上去。
沈靈舟歎了口氣,轉過身,衝著菘藍呲了呲牙。
菘藍一看,好家夥,兩顆門牙都掉了。姑娘一向愛漂亮,難怪悶悶不樂呢。
菘藍抱起小姑娘,摸著她的頭安慰著:“姑娘不怕,過陣子就長出來了。”
沈靈舟當然知道,可她就是很煩。
一起掉了兩顆門牙,難看死了不說,說話還漏風,吃飯也不方便。
小姑娘正窩在菘藍的懷裡鬱悶著,就聽到外頭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姑娘,世子爺來了。”
小姑娘一個激靈,忙從菘藍懷裡抬起頭,蹭地一下就躺倒了,還扯了個小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蓋上,悶聲悶氣地說:“就說我睡著了。”
菘藍小小聲地勸:“姑娘,您這都幾日沒見世子爺了,世子爺這一天來好幾趟,不然您今兒見見?”
小姑娘踢了兩下被子,煩躁道:“不見,不見!”
菘藍歎了口氣,走出門去,對著等在門口的寧奕馳施禮問安,隨後為難地搖了搖頭:“世子爺,姑娘還是不肯見您。”
寧奕馳又好笑又好氣:“就因為掉了一顆牙,就不見我了?”
小姑娘連著幾日不過去他院裡吃飯,看到他隔著老遠蹭蹭就跑,他來看她,還屢屢被攔在外麵。
菘藍伸手,把手心裡的另一顆小乳牙展示給寧奕馳看,無奈道:“世子爺,姑娘現在掉了兩顆了,都是上麵的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