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亮了起來,沈靈舟這才看清,此處是一個方形密室,空間不是特彆大,能同時容納二三十人的樣子。
裡麵有簡單的木床和木榻,還有桌椅板凳,可供人休息。
周家舅母介紹道:“這裡隻為了緊急時刻躲上一躲,若是躲得久了需要吃喝,那就要順著左邊這條密道往前走,前麵還有密室,裡麵備有吃食和水,會定期安排人更換,都是新鮮的。”
“舟舟記住了。”沈靈舟認真聽著,忍不住感歎舅母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
周家舅母接著說:“左邊這條密道,過了裝吃食和水的那間密室,再往前走,就可以到達舅舅和舅母住的屋子。”
沈靈舟忍不住問:“舅母,表哥們的房間可有?”
周家舅媽:“自是有的。你大表哥,二表哥和三表哥屋裡也都有的。”
那就好。沈靈舟點頭。三個表哥都不是練武之人,遇到今晚這種情況,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周太太,右邊這條密道又是通往何處?”梅姨娘問道。
周家舅母答:“直接通往後院小門後麵的馬廄。”
沈靈舟點頭。明白,這就是萬一躲不住了,還可以跑,這可真是未雨綢繆了。
從密道出來,沈靈舟抱住周家舅母,帶著歉意道:“舅母,是舟舟給家裡惹麻煩了。”
周家舅母冷了臉訓道:“一家人,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沈靈舟吐了吐舌頭,把臉埋在舅母身上蹭了蹭。她又忘了,舅母最不喜歡她說生分的話。
周家舅母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溫聲解釋道:“舟舟,方才聽到外麵有打鬥聲,你舅舅出來瞧情況,舅母帶著你兩個表哥躲在屋子裡。原本是打算再等上一陣子,如果形勢不好我們就從地道過來找你,好在事情很快解決了。”
舅母做得對。舅母是個普通婦人,不會武功,兩個表哥還小,剛才那種情況,躲起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沈靈舟點頭:“舅母,舟舟身邊有這麼多人,舅母不用擔心。發生什麼情況,舅母一定要先護好自己和表哥,不然舟舟會擔心你們。”
見小姑娘如此明事理,周家舅母欣慰地抱著小姑娘揉著她的腦袋,歎道:“我們舟舟太過懂事。”
周家舅舅安頓好左允錚,又急匆匆趕回來,拉著小姑娘仔細看了看,見人好好的,沒傷著也沒嚇著,這才放下心來。
沈靈舟把剛才對舅母說的話又對舅舅說了一遍,讓他再有這種情況一定要藏好,不要出來,先護好自己。
她身邊有梅姨娘,有侍衛們,現在還有陳國九皇子,一定會護著她好好的,讓舅舅不要擔心。
周家舅舅蹲下去,攥著小姑娘的手,感動得涕淚交加,連著喊了幾聲“我的舟舟”。
怕他哭起來又沒完沒了,周家舅母趕緊把他給勸住了。
見時候也不早,沈靈舟讓舅舅和舅母帶著表哥們回去歇息,幾人叮囑一番之後這才離開。
這件事之後,沈靈舟的心一直吊著。
冷靜下來,她仔細分析這些人不惜死傷那麼多人來找她的原因。
一是有可能是因為世子哥哥站在了三殿下身邊,那些人想殺了她或抓了她,好讓世子哥哥亂了陣腳。
還有一種可能,是因為叔叔依然按兵不動,他們想抓了她去逼迫叔叔站到太子這邊。
但不管是哪種原因,他們這一次受挫,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果然如沈靈舟所料,那晚過後,周家太平了五天四晚,一次更大規模更加凶猛的刺殺再次來襲。
好在,那一晚過後,左允錚早有安排,調撥了更多人手。
這一次以更快的速度解決了刺客,大部分斬殺,又以極快地速度處理了屍體。
如今朝堂混亂,福州天高皇帝遠,但凡涉嫌兩位皇子黨|爭之事,福州知府早就龜縮了起來,一概不管。
在周府發生兩次刺殺,一開始鎮遠侯府的侍衛們還想著報官,結果找到衙門卻無人受理,唯恐避之不及。
無奈之下,這才按照左允錚最開始的提議,直接拉去城外的亂葬崗埋了。
第二次刺殺過後,想到舅舅家緊閉的大門,已經多日不曾出門的舅舅,還有出遠門去饒州做生意不知什麼時候回的大表哥,沈靈舟忍不住唉聲歎氣。
這樣下去,舅舅家的生意不用做了,日子也不用過了,這些倒還是小事。
主要是她怕,那些人屢次失敗,惱羞成怒,下次改對舅舅家的人下手。
真是愁死個人。
看著趴在桌上,愁眉不展的小姑娘,左允錚終於把忍了好幾日的話說了出來:“花花,不如你跟我回去?大楚太子再狂妄,他的手也不敢伸到我陳國來。”
沈靈舟抬頭看向左允錚,琢磨著這個提議的可能性。
以前左允錚也多次邀請她去陳國玩,可她都拒絕了。
如今情況不同,有人想要她的命。
現在大局未定,情況不明,去陳國暫時避一避,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那些人的目標是她,若是她不在福州了,舅舅家的日子可以照常過。
見小姑娘沉默不語,左允錚以為小姑娘不想去,心中難免失望。
卻故作沒所謂地揮了下手:“沒事,你要不想去,九哥就在這裡陪著你,一直到你們那個三殿下奪下皇位,宰了太子那個蠢貨為止。”
這話說得沈靈舟心裡一暖,再想起這兩次左允錚的全力相護,沈靈舟略一思量,做出了決定:“我跟你去。”
“花花,你再說一遍!”左允錚驚喜地從椅子上蹦到地上,搓了搓手說道。
沈靈舟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跟你去陳國住一陣子。”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左允錚哈哈大笑,上前抓住小姑娘的小肩膀就是一頓搖晃:“多謝你花花。”
沈靈舟被他晃得頭暈,無奈道:“是我要去蹭吃蹭喝,你還要保護我,有什麼可謝的。”
左允錚無暇解釋,轉身,急匆匆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你先收拾東西,隻夠路上用的就成,多的不用帶,家裡什麼都有。”
看他眨眼功夫就跑出了門,沈靈舟在他身後喊:“什麼時候走?”
左允錚喊著答:“明兒白天,要大張旗鼓,熱熱鬨鬨地走。總得讓人知道你走了,那些人才會把視線從周家移開。”
說的有道理。沈靈舟點點頭,轉頭吩咐菘藍收拾東西。
做好決定,沈靈舟去找了舅舅和舅母說起這件事。
一開始二人都不放心小姑娘跑去陳國,可沈靈舟給他們仔細分析了利弊。兩口子為了小姑娘的安危著想,這才無奈答應。
第二日,周家緊閉數日的大門大開,沈靈舟在眾丫鬟婆子侍衛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丫鬟婆子十幾人,鎮遠侯府八個護衛,左允錚的二十名護衛,一群人浩浩蕩蕩,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
沈靈舟被周家舅舅,舅母還有表哥都抱了抱,這才被左允錚扶著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上,沈靈舟探出腦袋去,用力揮著手,雖然眼眶通紅,可卻強迫自己露出大大的笑容。
周家舅舅和舅母還有兩個小表哥,依依不舍相送。
幾人熱淚盈眶百般不舍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以為小姑娘這是要出遠門,許久不歸了。
等馬車走遠,沈靈舟坐回車上,忍不住難過得掉眼淚。
這一走,估計要等三殿下登基,大楚的局勢徹底穩定下來,她才能回來了。
和小姑娘的傷心不同,左允錚難掩一臉喜色,一會兒給小姑娘遞茶,一會兒給小姑娘遞點心。
沈靈舟抬頭看他一眼,嚇得他忙動了動腮幫子,想把笑意壓下。
可好不容易能把花花帶回家給娘親看看,內心實在太過歡喜,俊臉上的笑容怎麼都藏不住,隻好偏過頭去麵對著車廂板。
沈靈舟被他笑得也哭不下去了,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悶聲悶氣地開口:“九哥,謝謝你留了人保護我舅舅一家。”
在梅姨娘和鎮遠侯府的侍衛們的眼裡,保護她,是他們唯一的使命。
尤其她要遠去陳國,異國他鄉,他們自然要跟著她。
她怕走了之後,那些人找不到她,再拿舅舅家泄憤,於是問了左允錚,問他能不能留下一些人住在周府。
左允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留下了十名護衛。
沈靈舟萬分感激。
衝這個,也衝他這次像護著親妹妹一樣護著她,她願意喊他一聲“九哥”。
真心的。
拋卻他偷過她,其實他做的,和一個親哥哥彆也不差了。
一聽那句脆生生的“九哥”,左允錚猛地轉過頭來,目中驚喜又帶著莫名激動的情緒。
他默了一會兒,才啞著嗓子開口:“花花,你喊我什麼,再喊一次。”
沈靈舟眨巴眨巴大眼睛:“九哥。”孩子氣十足的聲音甜甜的。
“哎!哎!九哥在的!”左允錚搓了搓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
沈靈舟:“九哥,你幫了我。等見到你娘親,你讓我怎麼說,怎麼做,你跟我說。”
從左允錚那次偷走她,就不止一次提過想帶她去見他娘親,還說他娘親見到她一定會開心。
所以,如果她能讓陳王後開心,她願意去做。就算還左允錚幾次相幫的人情。
左允錚眼眶紅了,重重點了點頭:“好。”
馬車趕旱路,轉船過江,再轉馬車,一路奔波,一行人終於到了陳國王都。
一行人落腳在左允錚的府邸,全都安頓好,歇息過後,左允錚迫不及待帶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進宮了。
踏進陳王後的宮殿大門,左允錚牽起小姑娘的手就往裡跑,語氣中滿是激動和興奮:“娘,我把花花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