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 胤褆首先挑起戰端, 帶著他的大軍, 意圖逼宮謀反。
他帶著毒|藥, 險些送康熙入黃泉,也差點,讓閏月成為他們爭鬥的犧牲品。
可胤礽和胤祉就是被迫的嗎?
不!
他們比誰都清楚,先下手, 不一定就能笑到最後。縱容胤褆弑君,將來登基, 所有的罵名都有胤褆背。
這場宮亂,誰都不無辜。
“躺在這裡的他們, 原本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因為你們,他們將生生世世背負著叛臣逆賊的名字。”
“而你們。”康熙看著眼前三個兒子的臉, “你們可曾想過自己的下場?”
自古以來, 謀反的皇子都沒有好下場。近如眼前的例子, 前明寧王朱宸濠造反失敗,被挫骨揚灰。
胤礽抬頭, 仰望頭頂,陽光明豔。
他該謝謝皇阿瑪,還能允許他看看這明亮人間。
他緩緩撐起身子,慢慢地跪在康熙麵前,一叩首,二叩首……
他磕了三個頭, 挺拔得脊背彎得幾乎埋到了地上,胤礽緩緩道:“兒臣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皇阿瑪饒過毓慶宮無辜之人,兒臣辜負了皇阿瑪的期盼,兒臣任隨皇阿瑪處置。”
康熙無聲地歎了口氣。
——
午後,康熙陪著閏月用了份小點心,就在教閏月寫字。
她拿著筆,他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由康熙帶著,慢慢描繪。
這是他早就想嘗試的事,他要教閏月學會寫他們各自的名字,她得知道玄燁這個名字在漢文,滿文以及蒙文中的寫法。
閏月玄燁。
四個大字,兩個名字,齊頭並列,含著無數繾綣。
康熙貼著閏月的身子,兩人親密無間,耳鬢廝磨時,門口突然傳來騷亂的響動。
“平妃娘娘,萬歲爺不見任何人,求娘娘不要為難奴才。”是梁九功的聲音。
平妃。
閏月放下筆,突然想起這個宮中除惠宜德榮四妃之外,還有一位已經進妃位七年,卻沒行冊封禮的“平妃”。
她似乎比閏月還要低調。
是仁孝皇後的親妹妹,卻不受寵,也極少出宮門,剛生下的小阿哥一個月便夭折,她就更不出宮門了。
“本宮有仁孝皇後口諭,誰敢攔?”
平妃拋下這句話,掃開門口奴才們的阻攔,直接就衝進了內殿。
她手上高舉著一塊血色玉玨,高義淩然,目光中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在康熙可怖的眼神中,她高喊:“仁孝皇後口諭!”
她倏地一頓,見殿中除了康熙之外,另有一位眼生的嬪妃。
她頓時冷笑一聲,再次將視線轉到康熙身上時,她像是將所有的顧忌都拋開,她凜然下跪,雙手將玉玨拖至頭頂。
“保成年幼,妾將他托付皇上,萬望皇上珍之重之愛之惜之。”
空蕩浩大的乾清宮中,回蕩著平妃的話。
閏月猜的到,這些話,想必是當年仁孝皇後留給皇上的。
字字句句,流露著一個母親對於兒子的溫柔慈愛。
康熙沒有說話,他坐在上首的龍椅上,與平妃遙遙相對,星目含威。
他們兩個人,一個高高在上,一個跪在冰冷的地上,這樣不平等的對視,平妃毫不膽怯。
殿內三人, 各立一方,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
閏月首先退出,她屈膝,輕聲道:“皇上,妾身命人在鹹福宮做了甜點,時辰差不多了,妾身先回去看看。”
康熙點點頭,準了她的話。
目送閏月離開,康熙回過頭,靜靜的看著平妃手上的那塊玉玨,並不說話。
平妃挺正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朕惟王化肇於閨門,洵藉內庭之助;陰教成於宮壼,尤資後德之賢!”
“住嘴!”康熙陰沉著臉,冷冷的嗬斥。
平妃並不停,口中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朕心傷悼,率土悲哀!懷哲思賢,惓徽音於靡儘;揚休宣譽,垂鴻號於無疆。彝典式遵,崇褒用錫。”
康熙十分清楚,她念的,是當年他親手寫下的,追諡她姐姐赫舍裡氏為仁孝皇後的昭文。
“皇上可還記得這塊玉玨嗎?”平妃質問他。
不等康熙回答,平妃自顧自的說:“這是皇上冊封姐姐為皇後時,派人送去赫舍裡府的兩塊玉玨之一,姐姐一直將兩塊玉玨視若珍寶。姐姐說,這兩塊玉玨是皇上對她的承諾。”
“其中一塊,姐姐仙逝後,皇上將它放在了姐姐身邊。這一塊,是姐姐臨終前交予臣妾保管的。今日,臣妾替姐姐來問問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年的承諾?皇上你都做到對姐姐的承諾了嗎?”她撕心裂肺的喊。
康熙將手放在龍椅扶手上,那是一條金龍,口中銜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