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神情堅定,康熙難得見到這樣的秀女,頓覺有趣。
隻是富察氏是他倚重臣子之女,要是真的讓她再眾目睽睽之下和膳房總管比試,怕會對名譽有損。
便讓梁九功帶著富察氏去禦膳房,讓她當場做一道菜出來。
五阿哥是未婚少年,不方便大大咧咧的看秀女,請了安說告退,實則悄悄站在屏風後頭。
康熙隨意點了幾個格格的名,其他格格們見富察氏入了主子們的眼,又見主子們這樣隨和,紛紛使出本事來表現自己。
閏月見了,不免自慚形穢,這些才是真正內外慧中的人。
她出身低微,雖然在努力學習,一朝一夕仍然比不上她們十數年的積累。
麵前塔喇格格在寫書法,康熙掃了一眼,悄悄在閏月耳邊說:“沒你寫的好。”
閏月仔細看看塔喇格格的字,心裡對這個男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明白了幾分。
約莫半個時辰後,東邊過來一隊人,梁九功打頭,後麵跟著富察格格和禦膳房的宮女太監們,個個手裡都端著東西,其中一個,還直接讓爐子搬了過來。
梁九功命侍衛搬了長桌過來,康熙坐在正中,拉著閏月坐在他右下首,宜妃坐在他左下首。
德妃臉僵了僵,咬牙坐在宜妃另一邊。
換做以前,德妃一定會爭上一爭,讓密嬪和宜妃好好知道什麼叫做尊卑。
自打被康熙連番訓斥以後,她所有的心思都不敢再動。
富察氏命人將拿來的所有東西都依次擺放好,看這副架勢,很是高調,閏月連忙叫人把在外麵上樹的小十五拉回來。
所有的食材富察氏事先都已經烹製成熟,隻差擺盤。
一條魚已經被分為頭,身,尾三段,輕輕擺放在長形盤中,中間留了間隙,富察氏用調羹,小心翼翼將半熟的魚片盛出,魚片上用熟火腿點了朵小花,依次擺放在盤中,最後,富察氏將紅爐點火,鍋中倒雞湯,細細調味勾芡,最後將湯汁悉數淋在魚肉上。
香濃的芡汁在魚肉上化開,魚肉遇熱卷成了花狀。
小十五趴在閏月懷裡,小聲說:“真好看。”他聞了一下,“真香。”
濃鬱的香味湧入鼻尖,令人食指大動。
富察氏屈膝,“回皇上,臣女獻醜了。”
康熙頷首,富察氏拿了小碟子,再將魚肉分給幾位主子。
閏月注意到,富察氏在分盤的時候,給其中一碗開了小灶:多添了小半勺醋。
等宮人將碗碟呈上來時,閏月眼皮一跳,那一碗正是給她的。
閏月攏了攏右袖,抬頭對上富察氏的眼睛,富察氏微微一笑。
將雜念拋開,閏月用心品嘗美食,被開了小灶的魚肉入口微酸,卻沒有掩蓋魚肉本身的香味,其中還有火腿肉和雞湯的香味,幾種味道冗雜在一起,富有層次,十分開胃。
坐著的幾位主子都在品嘗美食,可憐了園子內的秀女和侍從們,還有躲在屏風後的五阿哥胤祺,隻能看不能吃,偏偏那香味就是要往他鼻子裡鑽,氣人呐!
康熙沉浸在味蕾的刺激中,吃完自己的一小碟子,見麵前還有一碟魚肉,伸出筷子就想夾。
看康熙和閏月吃,小十五已經饞的不得了,見康熙竟然想對他的那盤下手,當即伸出自己的小手,從康熙的筷子下搶回自己的美食。
閏月憋著笑,不動聲色的夾了一小片給小十五。
康熙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的放下。“這菜可有名字?”
富察氏屈膝,“回稟皇上,臣女隨意取了個‘嫩鮮魚’的名字,登不了大雅之堂,還請皇上賜名。”其實是另有名字的,隻是有康熙賜名,她這酒樓的招牌不就打出去了。
康熙沉吟片刻,“拿紙筆來。”
梁九功在康熙身邊這麼多年,十分會做事,早早派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聽到康熙吩咐,立刻命人清空長桌。
康熙大手一揮,運筆行雲流水,轉眼間,四字躍於紙上。
“宮門獻魚。”
富察氏極喜,“多謝皇上賜名。”
康熙的墨寶很少外送,富察氏拿了這樣一個特例,真是羨煞人眼,隻是她跪在地上,還是沒有起來。
“臣女鬥膽,想求皇上一個恩典。”
閏月掃了康熙一眼,看得出來,康熙是極高興的,耐心聽富察氏往下說。
“臣女自小喜愛做菜,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酒樓,讓自己的菜品被更多的人品嘗。臣女願終身不嫁,將畢生心血投入研製菜譜,求皇上恩準。”
閏月默了默,這話頗為大膽。她是秀女,已經走到這一輪,就代表等待她的是皇上的賜婚。
閏月想,皇上是有意將富察氏許給四阿哥或是五阿哥的。
秀女在大選關頭說自己終身不嫁,還要去行商開酒樓,這是離經叛道。
德妃宜妃齊齊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