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個宗教殿堂後,徐獲才弄清了事情的經過。
他從工程師的家裡消失後,畫女就在雞冠花城裡到處找,但她交流起來不方便,又沒有徐獲的照片,勉強描述出徐獲的樣子——按照她的描述,滿城都是她要找的人,何況平白無故,彆人也不願意幫她的忙,於是她拿著徐獲給的錢,發錢讓人幫她找。
一開始她提出的內容是,凡是見過徐獲又把消息告訴她的,可以拿到更多的錢。
然後聞訊來領錢的人就變多了,人多後再細說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於是她請了人幫她說,內容也精簡為“找到路人甲”。
這樣宣傳了幾天,有人主動過來幫忙,還按照她的描述做了一個雕塑,方便領錢的人能更精準地認知目標。
再然後,尋人的具體經過就變成了,有人來拿錢,畫女指著雕像問他知不知道這個人。
剛開始還算正常,大家都知道她要找人,所以拿錢的人會主動說見到這個人一定告訴她,但隨著排隊的人變多,後麵的人並不清楚那麼多,隻跟著前麵的人學,拿到錢就說“知道、明白”,漸漸的畫女也覺得有點煩,於是通訊儀上的內容變成一句詢問:
“你知道吧?”
她的意思包含了尋人並通知她等一係列過程,但以訛傳訛的普通市民逐漸將這演變成了一場大型的入教儀式,於是短短一周內,麵容不詳的徐獲的雕塑和畫像便迅速席卷雞冠花城,還有很多人拜他。
“事情的發展完全沒有尊重我這個當事人的意願。”畫女不明白她花了幾箱子白鈔,為什麼最後是徐獲成了宗教首領,還有很多人拿著錢和房子找到她,表示可以無償供奉,隻需要一個教使的名分。
“他們為什麼這樣?”畫女很疑惑,“我隻是想找人。”
“大概他們隻能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吧。”徐獲道。
畫女不理解更多的含義,但“聽想聽的話”的字麵意思她是懂的,一時有些矛盾,“雖然我也想聽好聽的話,但是我給他們錢了呀,他們拿錢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為什麼轉過頭就忘了呢?”
“因為每個人理解的約定、踐諾的含義不相同,有的人較真並信守承諾,他們願意為了一個約定付出精力和時間,有的人則是可有可無,是否尊重約定、踐行諾言對他們來說並不是至關重要的事,對他們的影響也不大。不管是實際生活,還是內心平靜。”徐獲已經帶著她走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畫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又問:“如果所有人都不遵守約定,那較真的人以後也不會遵守吧,畢竟被騙了。我被騙了,我以後肯定不會隨便把錢給彆人。”
“沒關係,我們最近不缺錢。”徐獲停在了那個院子外麵,精神失常的女人靠在門框邊睡著了,拴住她的鐵鏈子上又裹上了新的布條,老人不在,或許出門了。
他將從南瓜城中拾撿到的一個金屬徽章放在了院子的柵欄上。
畫女還記得徽章在女人的全家福照片上出現過,她跟在徐獲身後問:“她的兒子死了嗎?”
徐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朝在門口曬太陽的小店老板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