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口後, 我忽然有點後悔了。
太宰治現在看我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麵無表情。卸下微笑麵具的乾乾淨淨的一張臉,上麵什麼都沒有, 眼眸深深得像無底的洞口, 微微下撇又抿起的嘴角。
給人帶來的, 是某種陰暗的壓迫力。
我不合時宜地對這副表情感到熟悉, 繼而想起了在哪裡見過他此時的樣子。
還在黑手黨內當乾部的少年時期的太宰治。
病氣、陰鬱、冷漠,對什麼都不怎麼上心, 沒有人知道他在意什麼。
在鮮血和黑暗裡滾得一身黑、尋求人生的意義卻隻覺得世界更加無趣空虛的野犬。
雖然從暗世界踏進了光明, 學會了對他人顯露出偶爾的溫柔和微笑,但這個男人本質上從來沒有變過。
他追尋的東西始終是一樣的,區彆隻不過是立場而已。黑白對他來說並沒有分彆。
但是,我一直相信一點。
人有了珍重的事物後, 無論在追尋什麼,總會有所不同。
我奇異地沒有在他露出的這一麵前感到害怕,隻是耐心地等待著。
我知道他有話想和我說。
“Master看出來了啊, 我在害怕著什麼。”沉默了半晌, 他最終低低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似地回答道, “真是不幸……這又側麵證明了,我的猜想是對的。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性。”
他在說什麼,我完全並不明白。
但我又很矛盾地覺得, 我應該是明白的。
自從手遊出現變異的那一刻開始,曾經埋藏的一切好像慢慢地浮出水麵了。
但是我現在還看不清。
正如同太宰治現在的表情。
他的額發遮住了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隻能看見他放平的唇角。
這個總是大局在握的男人, 又看見了什麼可能性呢?
但深棕發色的青年隨即又抬起頭來, 認真地凝視著我,平鋪直敘地說出了不可思議的語句。
他的聲線輕柔,語氣卻很平淡,擁有不可忽視的力度:
“我覺得Master也會害怕哦,如果那件事發生的話。
無論是對我還是Master,它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所以,想讓Master答應我一個要求。”
“不能說具體是怎麼回事嗎?”
我問道。
“我也還沒那麼清楚,不能說。要求現在也是空白的哦。”太宰治搖搖頭,唇邊忽然浮上一抹笑意,“而且就像Master想的那樣,之前的交換條件是有效的。要答應嗎?”
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拿我的嗜好品(同人作品)來當做籌碼誘惑我。
就這樣還要我答應你嗎,任性的男人。
我看著他,心下卻沒有無奈,而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靜。
因為眼前的太宰治在笑。
不是我這些天經常看見的輕佻或者賣萌或者麵具般的笑容了,是很稀罕的、看得出真心的笑法。
他現在的表情莫名地和我曾見過的某一幕重合了。
因此我生出了某種終將應驗的預感。
我不得不答應他。
因為冥冥中有誰在告訴我,那也是涉及到我非常珍重的人的事。所以必須答應,不答應的話……肯定會後悔。
“好吧,我答應你了。”我鬆口,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提示,有點無奈,問道,“所以之前的條件還算數嗎,太宰君?”
當然是指投喂我的那個許諾啦。
雖然不知道失去了什麼,但是報酬還是要收的。能讓這個男人以鄭重的態度提出交換,那個空白要求最後被填上的內容肯定不是簡單的事情。
“當然啦。我在這方麵可是很有信用的哦,說話算數。”太宰治將雙手交疊,微微歪頭看我,臉上又浮上了那種輕飄飄的笑容,宛若剛賣身的男公關一樣專業又具有服務精神地問道,“Master想看什麼?”
“先來一篇中太的車吧。”
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太宰治的眼睛停止了眨動。
他不錯眼地盯著我好幾秒,在沉默中表情緩緩裂開了一條縫,最後回過神來時露出了很是勉強的表情,嘟噥道:
“你品味不怎麼樣呀Master,中也那條蛞蝓當然是在受方接受驅使和□□比較有趣……當然你非要堅持的話也不是不行。”
聽完這話,我感到一陣內傷。
明明和我的觀點差不多卻能說出一股欠揍味兒,是太宰治獨一份兒了。
這時候就很後悔為什麼沒有召喚到中也,不然現在就可以看見他往太宰治的胃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