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隻聽得見紙筆摩擦的沙沙聲和桌椅碰撞聲。
第一節課原定是體育課, 但離高考隻兩個月了,班上同學自發地有一半人留在教室上自習, 沒有老師監管,但紀律很好。
好到,周齊頭疼。
周齊升天了似的, 倚在牆邊,半節課過去了都一動沒動。
像他靜止運轉的腦子一樣。
年級第一在做題, 安安分分。
周齊想不明白——傅明贄他媽的就沒什麼需要跟他解釋的嗎?
這還能寫得下去試卷?他坐都坐不住了, 傅明贄還寫得下去試卷?
他什麼時候多了個男朋友?
他怎麼不記得這回事?難不成他是人格分裂?
周齊耷拉著眼皮,他心裡躁, 可又不好意思一直盯著今天莫名其妙新上任的“男朋友”看,靜止了大半節課才抬了抬手。
他從本子上“刺啦”扯下來張紙, 很狂躁地寫了句話,窩成紙團,“piu”地投射到了年級第一的卷子上。
一個醜醜的白紙團滾到了年級第一的受力分析圖上。
傅明贄皺了皺眉,看向周齊。
周齊笑不出來了,一臉冷酷,小學生似的拿手指著地板, 看臉色像在放狠話,無聲道:“打,開。”
年級第一打開了。
裡麵字如其人, 一樣狂躁。
傅明贄下意識地捏緊了這張紙。
因為上麵的話是:“你玩我嗎?”
教室裡很安靜,周齊看見傅明贄神態鎮定地在那張皺皺巴巴的紙上寫:“不可以。”
周齊愣了愣,拿起筆回了個“?”。
他想問傅明贄說“男朋友”的事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傅明贄回個“不可以”是什麼意思?
上自習不可以說話?
他這不是在寫字嗎?
沒想明白,周齊又“?”了三遍。
然而年級第一對周齊的四連“?”視若無睹,淡淡地把紙折平整,扔進了垃圾桶,又回來做題了。
事情不講明白,周齊難受,扣住了傅明贄手腕不讓他繼續寫卷子,咬牙切齒道:“傅明贄,把事說清楚,就現在。”
可周齊也不知道這位年級第一腦子裡在想什麼,好像在開玩笑的是他,年級第一管小孩的大人一樣,不容置喙道:“周齊,教室裡彆胡鬨。”
操啊。
他鬨屁了。
這不是傅明贄沒事找的事嗎?怎麼成他的錯了?
周齊盯了他好半天,從喉嚨眼擠出來聲笑,拎起飲料從自己課桌上麵直接翻了出去。
自發的自習課,上不上也沒老師管。
先去的天台,出乎意料,明明周一早第一節課,天台上卻早聚了兩三個男同學,坐在階梯上打手機遊戲,腳邊扔著空啤酒罐,不知道是他們喝的還是誰喝的。
天台本來就不大的一塊地方,有人早占了,周齊掉頭就準備走。
可剛轉過身,有個人叫了他聲:“周齊?”
是黃旭,又新剃了寸頭,細眼濃眉,扛著春寒穿著短t,叼著煙靠在天台圍欄上。一副凶悍不好惹的樣子。
“哦,”周齊應了聲,懶洋洋地回身走了過來,“小弟弟。”
黃旭踢了他一腳:“你他媽叫誰小弟弟呢?”
“叫你。”周齊不留情地踢回去了,“彆找我事,傻逼。”
黃旭氣梗:“你……”
周齊斜眼瞧過去:“嗯?”
“操,不跟狗一般見識。”黃旭“嘁”了聲,夾著煙問,“抽嗎?”
“行啊。”周齊打了個哈欠,捏著煙蒂把煙從黃旭手裡抽了出來。
黃旭嚇了一跳,猛地反手去奪:“你乾嘛?”
周齊被他擰住了,本來心情就不好,上天台還碰見個神經病,就舉高了煙故意不讓黃旭奪回去:“抽你口煙,你這是乾嘛?”
黃旭比他矮點,但也不是夠不著,可黃旭紮了根似的不動了,一臉嫌棄地彆過了臉:“嘖……你都有那個……那什麼了,就不會避……避嫌嗎?”
黃旭迅速地把煙盒丟了過來,不樂意多看周齊一眼:“上麵有我口水,你他媽還給我。”
“就抽個煙,非得說這麼惡心。”周齊原本沒多想,被黃旭說得惡心了,粗魯地把煙屁股塞進了黃旭嘴裡,“都是男的還避嫌,你是gay嗎?”
黃旭被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炸了:“周齊滾你媽的,老子是直男!”
周齊從煙盒裡摸出支煙,抬起眼瞼笑著看他:“你能不能彆三句離不了臟話,就你這樣,你就是直男也沒女朋友。”
黃旭冷哼了聲:“老子有沒有女朋友關你屁事。”
周齊懶得跟這b計較,“哢噠”、“哢噠”摁了幾聲打火機。
可都沒火。
周齊把打火機丟回去,無辜道:“你打火機自己壞了。”
黃旭:“那你彆抽了。”
“彆,今天心情不好,我打火機被舍友扔了。”周齊輕描淡寫地朝黃旭招了招手,“你過來。”
黃旭臉上警惕,腳上誠實,邊過去邊問:“你想乾嘛?”
“借個火。”
“那你,你快點。”
黃旭覺得周齊有病。
他也有病。
為什麼非得都叼著煙借火,倆男的湊這麼近——一點兒都不好。
“好了沒?”
“等等,我扶穩……”煙剛扶穩,周齊腳下一個不穩,向後趔趄了一大步。
因為身後有個人狠狠地拉了周齊一把。
周齊倒退,肩膀撞上另一個人的,都**地,磕得人骨頭疼。
“周齊,跟我回去。”那人道,從後掰著周齊的手,把點了一半的煙丟進了垃圾桶。
黃旭往後倚回了天台圍欄上,冷笑了聲,彆過臉去了,傷眼似的。
“嘖,”周齊掙回了手,揉著手腕轉身走了,“知道了,年級第一。”
天台在頂樓,隻有一扇門往下通。
門外是天台,門內是樓梯。
天台的門剛關上,周齊被向後搡了過去。
還沒反應過來,“砰”的一聲,周齊後肩膀抵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