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簷下,雨淅瀝下不停。
時景低頭發了一條信息,再抬起頭,餘葵已經撐開傘,詫異地仰頭看他,“景神,你沒帶傘嗎?”
“出宿舍時候沒下雨。”
男生把手機塞回兜,手朝她遞來,“給我吧,我來撐。”
什麼情況!
時景要跟她打一把傘?
餘葵這一天受到的刺激太多,近距離接觸每次都突如其來,已經快把她的心率玩壞了。
她顫巍巍把傘遞上:“這傘…好像有點小,會不會擠到您,要不我再上去借一把?”
時景挑眉頷首,“也行,不過雨還沒停,你問誰借?”
餘葵被噎了一下,假裝難受地歎氣,“唉……也是。”
實則心裡已經激動得快原地360度托馬斯旋轉了,她現在處於一個極度矛盾的狀態,像在懸崖上走鋼絲,理智上知道想藏好暗戀就得拉開距離,卻又下意識屈服於當前的快樂中。
一年前,第一次在機場見到他的那個暴雨天,餘葵怎麼能想到會有今日呢?
想想看,大帥哥在替她撐傘唉!
兩人近在咫尺。
時景個子高,撐傘時,胳膊便落在她腦袋後邊,像是虛虛攬著她。
而餘葵像極了被愛豆寵幸的粉絲,腳踩在地麵,像踩在棉花糖裡,身體都是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能發現臥室天花板上掛著的粉色捕夢網,一切隻是一個夢。
她背地裡伸手,重重擰了自己的腰一把。
皮膚傳來刺痛,咬唇忍住悶哼,嘴角卻不住上翹,總算有了幾分真實感。
人隻要有信念,真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呢!
時景好香啊。
空氣中彌散的雨水和泥土青草的氣味,也掩不住他皮膚上傳來的清爽香氣。
從教學樓到校門口幾百米,餘葵心猿意馬,腦海中的少女漫分秒不停地演了幾十話,再抬眸,看到少年清冷英俊恍若天人的臉,立刻心虛倉惶地移開眼,狠狠唾棄自己。
唉。
人家心無旁騖把她當朋友,她卻在腦子裡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不應該!
她身形悄悄往傘邊緣移了一點兒,試圖讓那股令人麵紅耳赤的男生味道離鼻息遠一些。
雨花濺在她褲腳和帆布鞋表麵,時景發現了,便儘量帶著她避開水窪。見女孩時不時就要往傘邊躲,固執地和他保持一分米的距離,少年無奈歎口氣。
“餘葵,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啊?為什麼?”
聲音一出口,連餘葵自己都被嚇一跳,差點捂嘴。
也太軟了吧!
這是能從她聲道裡發出的甜妹嗓音嗎?!
時景慢條斯理解釋:“你老往邊上走,傘要是往你那邊斜著撐,我就得淋雨,要是不偏不倚,這又是你的傘,我於心不忍。”
餘葵抬頭一看,少年的校服左邊肩膀,顏色果然已經變深了一大片。
她內疚得不行,連連點頭,“好好好,那我離近點兒,傘本來就小,你不用往我這邊偏的。”
雨幕將一切隔絕在傘外,世界仿佛隻剩她們兩人。
距離太近,行走間,兩人便不可避免地發生肢體觸碰,校服布料摩擦,每一下都在撥動她的心弦,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餘葵的唾沫不停吞咽,連自己的心臟跳動了幾下都清晰可聞。
總算,公交站台到了。
一前一後登上公交車,餘葵刷完自己的學生卡,又使勁掏兜,從書包側邊找出紙幣,往箱子裡投了時景的那份兒。
車廂裡瞬間湧進一大堆純附學生,將本就不多的座位占滿。
餘葵動作慢了一拍,回頭便隻能看著滿車黑壓壓的腦袋歎氣,她今天的書包起碼有五六公斤,好想有座位休息來著。
“同學們,上車往後擠擠,下一站還要上人哈。”
司機師傅扯著嗓門吆喝。
時景聽不太懂本地方言,但大概能猜出是意思。
“跟我來。”
少年寬闊的臂膀在前開道,餘葵緊跟其後。頭一次在周五擁擠的公交車上,不費吹灰之力、不沾任何人衣袖如此輕鬆地來到後門,她心裡隻剩感慨。
能不輕鬆嗎?
美色迷人眼啊!
附中的學生一看見時景,往邊上擠的擠,縮的縮,沙丁魚罐頭般的車廂,愣是清出一條寬縫,讓他像個大明星一樣,不緊不慢地抵達車尾。
車載電視廣告後方,甚至有個女孩站起身來給他讓座,“學長,你坐這兒吧!”
時景一手拎著餘葵的傘,一手抓著上方懸掛扶手的欄杆,聞言偏頭看過去。
“謝謝,不用了。”
女孩被拒絕,顯得更緊張了,卻還是結結巴巴鼓起勇氣:“其實我是您後援貼吧的小吧主,我下一站就到,就剩兩三百米,你拿著傘也太累了,沒關係的,您就坐吧!”
她讓到一邊,擺了個請的姿勢。
餘葵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明明極小極短促,嘈雜混亂的車廂內,卻還是被時景敏感捕捉到了,他回頭,下巴微低湊近,壓低聲問她:“你笑什麼?”
呼吸氣流仿佛就在她耳邊,吹得她耳根癢癢。
餘葵也學著他降低音量,促狹道:“學長,拿傘也太累了,您就坐吧。”
時景直起身。
拉遠眸距,深深看她一眼。
再回頭,他懶洋洋把胳膊肘搭餘葵肩膀上,跟對方道:“我在幫這位同學拿傘,跟您商量個事兒,位置可不可以讓給她?這樣我也不會累了。”
女孩沒反應過來,盯著餘葵幾秒後才愣道,“可是可以…我能不能問問,學姐是您女朋友嗎?”
“你覺得呢?”
時景饒有興致反問。
女孩的表情瞬間變得傷心欲絕起來。
“我、我我知道了。”
公交車到站,後門啟開。
她傘也來不及打,匆匆忙忙逃下車去。
餘葵抱著書包和傘,在凳子上落座,時景抓著她麵前的垂直欄杆,姿勢正好把她護在裡側。
感受著車廂內的目光集來,她有點坐立不安。
想跟時景說點什麼,但他太高了,兩人不在一個海拔,放大音量又怕被彆人聽見,正打算作罷,時景的目光從線路站點表移下來,正好見她張口欲言的樣子。
“怎麼了,這位子坐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