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在外說了些什麼。
很快,餘葵目瞪口呆看那被稱作院長的中年男人,領著時景進廳來。
“給小景拿副碗筷。”
院長招呼著譚父,一邊讓出自己的座位,卻被時景禮貌打斷,“叔叔們不用客氣,我就是看見同班同學了,進來找她說兩句話,你們隨意吧,不用管我。”
“好好好。”
院長連點頭,“唉小景,你同班同學是——”
“呐,就在您邊兒上呢。”
時景下巴一挑,跟餘葵打招呼,“小葵,你這頓飯吃得可夠久的,這周的物理模擬卷寫完了嗎?”
四下的目光移來。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不遠處,剛才那桌小孩們爆發驚呼,不知誰咋呼喊一句,“快看,小葵姐的男朋友好帥好帥!”
臉被灼燙,餘葵有點心虛。
視線偷瞥她媽看不出表情的臉,“我剛就說回去寫卷子,我媽讓我切了蛋糕再走。”
譚父笑著打圓場,“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就現在就切吧,小孩兒們都不愛跟大人湊熱鬨。”
服務員推著點燃蠟燭的三層蛋糕進門,廳內暗下來。
大家唱起生日快樂歌。
人群外圍,餘葵趴在複式台階的欄杆上,時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側,手肘撐在欄杆上,摸黑把冰淇淋紙杯遞過來,“草莓味兒的,快化了。”
少年的指尖刮過她的指腹。
冰淇淋還沒嘗到,餘葵的心已經被甜化了,皮膚表麵殘留的觸感曖昧作祟,鼻息全被男生散發的荷爾蒙味道充斥。
她忍不住偏頭,在黑暗中模糊描摹他俊美的輪廓。
真好啊。
這個少年離她這麼近,肩並肩,近到她一伸手就能觸摸。
吹滅蠟燭的歡呼聲響起,燈驀地亮起來,餘葵猝不及防撞上時景偏過來的眼睛,瞳孔漆黑炙熱,世界黯然失色。
她呼吸一窒。
彆慌!
不能躲閃,那樣刻意,會顯得她心虛。
餘葵在心裡默數。
1、2、3……
她終究潰敗倉促地垂下眼簾,裝作若無其事低頭,吃了一口冰淇淋。
明明隻有短暫的三秒凝視,但那三秒,兩個人的靈魂仿佛經曆從彼此觸碰到交融的全過程。
她臉頰泛粉,冒著熱氣,頭一次體驗到人生竟有這麼簡單卻又那麼快樂的狀態。心臟過電後,像是被溫暖的羊水包裹,柔浪輕拂過臉頰,渾身毛孔都鬆弛地張開了,她也化作了雲巔的一灘水。
時景……
他會有同樣的感受嗎?
蛋糕快分到跟前,色令智昏的餘葵總算稍微清醒,記起在她媽眼皮子底下,要跟時景拉開一些距離。
時景不解,“你躲那麼遠乾嘛?”
餘葵小聲解釋,“我媽不讓早戀,萬一她懷疑我倆有點啥,以後禁止我們往來可怎麼辦。”
時景伸長胳膊,接過她手裡的冰淇淋空杯,和自己的疊在一起,從容塞進他身後路過的餐車垃圾桶,背過身倚在欄杆上看她,“我敢打賭,你媽媽這次不會再攔著你跟我玩兒了。”
“為什麼?”
餘葵問出口,才心驚肉跳睜大眼,看著他,“這次……你還知道上次?”
時景微歪了下頭,聳肩。
他沒有否認。
“什麼時候?”
餘葵腦子一片混亂發懵,頃刻間,無數念頭和片段飛速掠過,她首先想到,她從未在網上透露過和這事有關的隻言片語,而知道這事的人,除了她父母隻有譚雅勻和向陽,所以時景究竟是從哪裡……
不等她思索出答案,時景坦然回答,“你被籃球砸到那天,我去醫務室看你,在門外聽到了。”
他臉上並不十分驚訝。
這讓餘葵心裡震蕩,她不敢揣測時景究竟知道了她秘密的多少部分,隻能一步步小心試探,“所以這才是我考進一班之前,路上遇見了,你也不再跟我打招呼的原因嗎?”
時景眉頭一挑,“這就是你倒打一耙了小葵,你不也躲著我走,從來沒跟我打過招呼。”
餘葵張口訝然,本還想再問什麼,但她潛意識拒絕再往那個方向探尋,隻下意識問道,“你怎麼能篤定我媽媽的想法?”
少年下巴朝宴廳中間努了努,“你瞧,他們在說話。”
餘葵看過去,之前那位院長攬著他繼父的肩膀輕拍,不知在說什麼。在時景來之前,他的態度可沒那麼隨和。
“那位叔叔跟我父親見過兩次,我看他今晚坐主賓首席,所以才答應進來的,有他背書,你媽媽即便不讚成咱倆深交,應該也不至於再勒令你同我斷絕往來,何況你已經憑成績考進一班。我猜,等會兒我提個話頭,大人應該會同意你跟我出去玩兒。”
餘葵不知道該驚訝還是感慨。
無論是一年多來,時景明知真相卻隱忍不發的城府,還是他僅憑一個座位便能將人心揣摩透徹的天賦…都涉及到了她這個年紀從未踏足的領域。
果然,甚至都不用時景提,蛋糕吃得差不多,譚叔叔叫來譚雅勻和餘葵,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遞給她倆。
“小葵啊,好不容易周末,我看也彆回去寫什麼卷子了,高三這麼累,正好你們仨兒小孩同班,就借今天這個機會出去放鬆放鬆,不管看電影啊、逛商場啊,今天所有的消費叔叔買單。”
餘月如也點頭補充,“去安全的地方玩,跟時景好好相處,有事給家裡打電話。”
譚雅勻表情詫異。
餘葵也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