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巴平靜再三,這才回頭來到門口的劉辯跟前。
“全是贓物,你也收下了?”劉辯有些好奇的問道。
劉巴神情僵硬,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現在,商鋪的情況有些複雜,即便微臣這裡不收,難保其他各地的分號、支號不收,最終,還是落到錢鋪。”
劉辯眉頭一挑,聽懂他的話了,道:“都是些什麼人,這麼囂張,連你都要退讓?”
劉巴是沒有實職的,知道的人也並不多,但他是‘皇家錢鋪’的掌櫃,本身也說明背景不淺。
劉巴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好言簡意賅的道:“陛下,南陽與潁川相鄰,加上他們的姻親、師生關係,錯綜複雜,真要得罪了,微臣擔心,皇家錢鋪在各地推行將舉步維艱。”
劉辯哦了一聲,點點頭,笑著道:“卿家有卿家的難處,朕理解。”
劉巴雖然隻是小小皇家錢鋪的掌櫃,可他也有諸多顧忌,如同朝廷,如同尚書台,如同丞相荀彧,並不是掌握了權力就能為所欲為,也不是動刀動兵,殺一些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謝陛下。”劉巴低聲道。
劉辯又看了一眼那三十多輛牛車,帶著人,不動聲色的從後門離開。
剛進入朱雀門,趙雲就迎了上來,見劉辯身旁人數眾多,沉色點頭,道:“陛下,於夫羅準備好了。”
劉辯雙眼眯起,笑了笑,道:“那就好。他也算忠心,讓他回去吧。”
“是。”趙雲應道。
劉辯繼續往裡麵走,餘光一瞥,見盧毓從侍中廬出來,不由好奇的道:“子家,你在這裡做什麼?”
盧毓快步迎上來,道:“回陛下,尚書台需要一些東西,臣正在四處收集。”
劉辯看向嘉德殿方向,笑著道:“怎麼?還在吵?”
盧毓低著頭,道:“是。”
年底了,尚書台以及六曹九寺,為了很多事情在爭吵,比如各官寺的一係列施政計劃,以及各官寺的預算,還有就是各級官員的任命、調遷等等。
雖然‘潁川黨’一家獨大,但吃相也不能太難看,還得顧及體麵,是以在各種利益劃分上,難免有各種爭執。
“讓他們吵吧。”
劉辯繼續向前走,道:“子龍,你對大司馬府提出的削減兵額怎麼看?”
曹操與劉備等進行了稠密的商議,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兵額過滿。
因此,在‘軍政分離’的基礎上,提出了從上到下削減兵丁的計劃,將大漢的‘禁軍’控製在二十萬以內,城防兵控製在二十五萬以內。
總裁減兵額,接近一半。
趙雲跟在劉辯身側,麵作思索,道:“陛下,臣認為可以。”
“哦?”
劉辯有些意外,回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笑著道:“精兵簡政嘛,行吧,朕同意了。”
趙雲一怔,還以為劉辯會追問,已經準備好了回話,沒想到眼前的陛下居然沒有如以往一樣,點到即止,直接同意了。
這一刻,他也發現,他的陛下,與以往很是不同了。
劉辯穿過嘉德殿,返回崇德殿的時候,耳邊隱約聽到從尚書台傳來的爭吵聲,他也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管。
尚書台的會議室內,三十多人坐的滿滿當當,不少人麵紅耳赤,不斷噴著口水。
他們沒有了以往的溫文爾雅的氣度,就差擼袖子上去乾了。
荀彧被吵的頭疼,左右勸和,即便這樣,也攔不住爭吵的同僚們。
孔融怒吼道:“憑什麼削減我太常寺的預算,陛下明明答應要漲的!”
皇甫堅長蹦著臉角,道:“吏曹不同意,憑什麼不同意?他們都是先帝是賢臣,而今複起,有什麼問題?我兵曹那麼多空缺,吏曹一直卡著,是何居心!?”
陳宮更是直接,淡淡道:“工曹的錢糧,必須增加三成,要是明年再有大雨,洪水決堤,這個後果誰人能承擔?”
陳琳神情平靜,可語氣不善,道:“什麼叫做我禮曹幾乎無事可做?我禮曹忙的腳不沾地,周府尹,慎言!”
荀攸,鐘繇也親自下場,勸說著各方,想要他們彼此後退。
但吵上頭的各尚書、卿,哪裡理會,甚至有人吵的激動,一把推開鐘繇,差點將他推倒。
場麵混亂,一度難以收拾。
直到半夜,司馬懿才拿著一道奏本,離開尚書台,來到崇德殿。
劉辯正在批閱奏本,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隻見司馬懿滿臉疲憊,小心翼翼的進來。
“吵好了?”劉辯伸手去拿茶杯,笑著道。
司馬懿來到近前,恭恭敬敬的遞過奏本,道:“回陛下,尚書台,尚未做出決議。”
“嗬,那就是沒抄完了。”
劉辯笑著喝了口茶,而後道:“那就拿回去,接著吵。”
司馬懿愣了下,有些手足無措。
潘隱將奏本遞還給他,給了他一個眼神。
司馬懿會意的抬手,道:“臣告退。”
劉辯微微搖頭,等他走了,放下茶杯,繼續批閱。
年底了,他同樣更加忙碌,一堆事情等著他做出決定,或者說背鍋。
“陛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潘隱來到劉辯身側低聲道。
劉辯慢慢抬起頭,這才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皇甫堅長來了。
劉辯看了眼窗外,天色微亮,眉頭皺了下,道:“出事了?”
皇甫堅長神色如常,道:“陛下,倒也不是大事。是袁紹與士家在南海郡相持不下,袁紹派人去了長沙。皇城府的密談得到消息,據說是袁紹的謀士郭圖賄賂了劉表之妻蔡氏,說是平分交趾,劉表意動,可能要出兵,協助袁紹共討交趾了。”
劉辯不由得坐直身體,轉頭看向右側的地圖。
潘隱立即拿著燭火,映照著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