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一怔,道:“王公,此法皆為大局著想,並無私意。”
王允冷哼一聲,逼視著二人,道:“除惡務儘,否則必為所噬,這樣的淺顯道理,需要老夫教你們嗎?”
鐘繇見王允不肯罷休,更加認真的解釋道:“王公,大肆誅連,天下士人能有幾人逃脫乾係?不說其他,王公與袁家,也有姻親吧?”
王允直覺臉上發燒,雙眼不停的眨,心中怒氣再難遏製,胸口起伏,低喝道:“那也不能這般作罷,必須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京城裡的黨羽,全數捕獲,不可有一個漏網之魚!”
荀攸與鐘繇對視,這王允說的話,其實不是沒有道理,但問題是,現在不是太平盛世,按照王允的話去做,必然天下震動,人心背離,對朝廷,對大漢百害無一利!
鐘繇與荀攸都看到了兩人眼中的難處,不知道該怎麼阻止王允的一意孤行。
總不能說,這是宮裡陛下的意思吧?
明麵上,宮裡陛下病了,對袁家一案是從未參與,甚至是不知情。
王允見兩人不說話,強壓著怒火,從懷裡掏出一道文書,道:“荀尚書,你來安排吧。”
荀攸不解,接過來打開。
這是一道任命文書,任命了包括李儒為刑曹尚書在內的十二人,除了在尚書台,遍布九卿,都是重要官職。
荀攸見王允這麼明白的與他說,有心拒絕,待會兒去宮裡請示劉辯,但王允這個錄尚書事主管刑曹,任命刑曹尚書,是他的權力。
荀攸遲疑一會兒,道:“王公,按照尚書台規矩,此事需要錄事諸公過半同意。”
王允哼了一聲,轉身坐回去,道:“那你就去問他們。”
鐘繇聞言,不由得目露一絲詫異的看著王允。
真要拿著這道文書去問那幾位,丁宮,劉弘多半不會有意見,董卓,楊彪也不太可能反對。
王允這道任命文書,幾乎不會有阻礙!
荀攸也想到了,目光一動,抬手道:“下官領命。”
鐘繇見他答應下來,剛要說話,荀攸卻拉著他,一同出門。
王允目光冷厲的在他們的背影上徘徊,心裡想著他的立威大計。
出了尚書台的門,鐘繇就忍不住的道:“荀尚書,王公明擺著是要培植私人,你怎麼能答應?”
荀攸拍了拍手裡的文書,微笑道:“就這道文書,我派人去征詢諸公,三五天都未必有結果。”
鐘繇頓時會意,跟著笑了笑,繼而又收斂笑容,肅色道:“我們要儘速審結,王公不同意該如何?”
王允身為錄尚書事,其他幾位又默不作聲,如果王允堅持誅連,命刑曹以及其他各府寺繼續緝捕,他們二人根本無力阻止。
荀攸麵沉思索,他同樣沒想到,平日裡不聲不響的王允,會有這般強勢的一麵,偏那幾位錄尚書事又不作為,這尚書台,儼然就是王允一個人當值了。
他們必須要在沒有劉辯的旨意或者乾預下儘快結案,這裡最大的難點,就是王允!
“能否,請太後出麵,勸說王公?”荀攸試探著道。
鐘繇果斷搖頭,肅色道:“不能讓太後參與政事。”
荀攸也點頭,道:“那,請大司馬出麵?”
鐘繇想了想,道:“我擔心,王公未必買賬。”
荀攸開始皺眉,瞥了眼四周,低聲道:“王家有人與袁家走的很近,是否暗示一番?”
鐘繇遲疑,旋即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最遲不能拖過後天,我們先想想其他辦法。”
荀攸嗯了一聲,兩人並肩離開,邊走邊繼續說。
“我待會兒去請楊大夫出麵,安撫一些人。”
“可以,有楊大夫出麵,應當能穩住一些人。再請他以尚書台的名義寫寫信,給京外的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州牧,太守,名望之士。”
“好。虎符交還了嗎?”
“已經被大司馬收走了。我聽說,會稽太守昨夜住在南宮?”
“嗯,宮裡有傳言,他女兒很得陛下喜愛。”
“倒是一位忠直之士。”
“那金尚入京了嗎?”
“不曾,不過兵權已下,應該掀不起什麼風浪。”
兩人說著出了宮門,還沒走多遠,耳朵裡就被塞進了諸多流言。
有一群人與他們插肩而過,爭前恐後的在搶話。
“你們聽說了嗎?袁家的四世三公,都是花錢與閹黨買的!”
“我聽說了我聽說了,袁家為此,還自閹了一個人送入宮,真的狠啊……”
“這你都知道?那你聽說了,青州有一半的黃巾亂匪是袁家在背後提供錢糧的?”
“這我不知道,那你知道董卓嗎?他不姓董,姓袁,是袁隗的私生子!”
鐘繇,荀攸表情古怪的走出很遠都久久無言,鐘繇實在忍不住了,看著荀攸道:“是你做的?”
荀攸臉上糾結,喃喃的道:“我隻是安排了一些童謠,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不再說話,分頭行事。
……
到了晚上,為袁家求情的奏本陡然多了起來,一個個分量十足,朝廷裡的九卿,附近的州牧、刺史、太守等,更有一些名家大儒,士族望門,紛紛上書。
尚書台內,仍舊是王允一個人。
他看著身前堆積如山的奏本,陰沉著臉,道:“都是為袁家說情的?”
刑曹的五個侍郎站在他麵前,其中一個人凝色的低聲道:“是。”
王允雙眼裡冒著火光,道:“袁家黨羽這般眾多,廷尉居然想用區區十人結案!”
五個侍郎低著頭,不敢說話。
五人中有二人或多或少的與袁家有關,心裡忐忑不安的擔心被牽連進去。
王允強壓怒火,麵容冷漠,目光閃動一陣,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麵無表情的看著五人,道:“你們帶人,按照這份名單抓人,抓到了,關入太仆府。”
五個侍郎接過名單看了眼,不由得色變,相互對視。
其中一個侍郎神情忐忑的道:“王公,這裡有幾個人,怕是我們沒權去抓。”
王允看著他,道:“我說能抓就能抓。”
那侍郎看著王允不怒自威又寒意森森的臉色,心中一驚,連忙抬手道:“下官遵命。”
王允看著他們離去,心頭怒火難消,忽的起身,離開尚書台,前往景福殿。
他在門口就被小黃門給攔住了。
王允抬著手,道:“請代為通傳,王允有急事求見陛下,十萬火急!”
小黃門微微躬身,道:“王公來晚了,陛下剛剛吃藥睡下。”
王允心裡猶豫,片刻道:“若是陛下醒了,可否第一時間告之於我?”
小黃門麵露難色,道:“王公,小人是值守,也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醒來。”
王允沉默再三,強壓不甘心,道:“我知道了。”
他一走,左栗就慢悠悠的走出來,看著他的背影,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條,掃了眼上麵的名字,微笑著晃了晃,隨手扔到地上。
這時,一個中黃門來到他身後,低聲道:“貴人,那五人被裝進了馬車,送去廷尉府了。”
左栗抱著手,雪白的臉上閃過一抹幽狠之色,道:“那些人審出些什麼了嗎?”
中黃門道:“暫且還沒有消息。”
左栗冷哼一聲,道:“沒用的東西!”
他有些心急,擔心彆人搶了功勞,但宮裡他又不敢走。
就在這時,潘隱從蒼龍門回來,急急的奔向劉辯的寢宮。
他也顧不得劉辯醒沒醒,用力拍門,低聲喚道:“陛下!陛下!”
拍了兩下,唐姬就從裡麵把門打開了。
潘隱連忙行禮,而後就進去,見劉辯躺在床上喝茶,快步近前,道:“陛下,皇甫堅長傳來消息,說是他查到,袁家將大部分錢糧藏在了官渡。”
劉辯猛的坐直,雙眼大睜的道:“有多少?”
他現在可缺錢了!
潘隱一愣,訕訕而笑,道:“這個小人沒問。”
劉辯皺眉,沒好氣的看來他一眼,想了又想,雙眸迸射精芒,道:“應當不少。皇甫堅長做的不錯,從禁軍給他撥一千人,命他去查抄,帶回京。曹操改道,直奔官渡,若有阻攔,給朕……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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