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六十出頭,精神矍鑠,笑著道:“老夫托大,叫廷尉一身世侄,不算過吧?”
“陳公折煞我了,快請坐。”鐘繇雖然貴為廷尉,當今皇帝陛下的心腹之一,公認的前途無量,但麵對陳紀,還是十分恭敬。
陳紀坐下後,看著鐘繇道:“廷尉很頭疼?”
鐘繇坐在他對麵,給他倒茶,道:“還請陳公教我。”
陳紀見鐘繇沒有忘乎所以,麵露微笑,開門見山的道:“我聞,打蛇須七寸,射人先射馬。”
鐘繇一怔,繼而醍醐灌頂,道:“陳公的意思,是從在朝的官吏下手?”
陳紀笑容越多,道:“沒有被定為冗官,固然慶幸,當也後怕,必然是要做些事情的。”
用現有的朝廷官吏,壓製被裁減的冗官!
洛陽城的大小官吏,繞個兩三人,那都是親朋故舊,師友吏從。
鐘繇豁然開朗,起身抬手,肅色道:“多謝陳公指點。”
陳紀拿起茶杯喝了口,道:“無需客套。我兒長文年屆不惑,我想請為廷尉幕僚,不知可否?”
長文,陳群的字。
鐘繇知道陳紀所來肯定有事,沒想到會是因為陳群。
思索片刻,鐘繇道:“陳公,長文才名顯著,聲望達野,入我幕府,是否太過屈才?朝廷官職空缺眾多,世侄願為舉薦。”
陳紀搖頭,道:“你我兩家,皆是精於律法,長於禮製,禮製之事尚可,國政難免疏漏。”
鐘繇是出身司法世家,曆代都出仕廷尉府,與同為潁川名門的陳家相交莫逆。
鐘繇見陳紀這麼說,頓了頓,道:“長文現在何處?”
陳紀道:“本在徐州,後遊曆青、冀,與孔融論經,最多四五日便可到京。”
鐘繇想了一會兒,道:“那,世侄就勉為其難,若長文他日有入朝之意,世侄定為舉薦。”
以鐘繇現在的身份,舉薦任何人幾乎都是百分百成功。
陳紀笑著站起來,道:“多謝廷尉了,改日老夫設宴,以為答謝。”
見陳紀要走,鐘繇連忙道:“陳公有無出仕打算?”
陳紀原本是何進大將軍府的幕僚,後來要調任平原相,因為恰逢靈帝駕崩,一係列大事情之下,在潁川躲了大半年,眼見劉辯禦駕親征大獲全勝而歸,這才忍不住再次入京。
陳紀曬然一笑,道:“年老體衰,不堪大任,打算會潁川閉門著書。”
鐘繇心裡暗道可惜,這位聲名卓著,能力出眾,若是入仕,當有一番作為。
他沒有多勸,道:“世侄送陳公。”
鐘繇從後門將陳紀送走,想著陳群,麵色思索的自語道:“陳群既然選擇入京,想必是有入仕的打算吧?”
另一邊,劉辯剛回到景福殿,走向書房,忽然隱約聽到一聲悶雷,不由抬頭看天。
隻見天色晴朗,萬裡無雲。
“還沒下過雪吧?”劉辯問道。
潘隱一愣,道:“是,今年還沒下過雪。”
劉辯點點頭,進了書房,坐下後,定了定神,伸手翻找身前的奏本,道:“楊彪的施政綱領還沒送上來?”
潘隱道:“還沒有,小人去催一下。”
劉辯擺了擺手,道:“不用催,讓他準備的充分一點。”
潘隱無聲應著,悄悄後退,還沒到位置,餘光見到唐姬端著盤子走進來。
“臣妾見過陛下。”唐姬行禮道。
劉辯接過碗,道:“探聽到什麼了?”
唐姬抿了抿嘴,雙眼有些紅,道:“太後娘娘訓斥了臣妾。”
劉辯一怔,拉著她的手,坐到腿上,安撫著她道:“沒事沒事,下次不問了。”
唐姬坐在劉辯腿上,看著他,欲言又止。
劉辯笑著道:“怎麼了?”
唐姬有些猶豫,湊近在劉辯耳邊低聲道:“臣妾聽說,娘娘派人出宮了。”
這個劉辯倒是知道,是為他選妃的,他想攔沒攔住。
劉辯拍了拍她後背,道:“沒事。對了,剛才在宮外,朕見到了蔡太常的女兒,潘隱說你喜歡她,她要是進宮了,伱與她聊聊天,談談詩書禮儀什麼的。”
唐姬疑惑,眨眼的回頭看了眼潘隱。
潘隱馬上躬身陪笑。
唐姬不解,還是道:“臣妾知道了。”
劉辯嗯了一聲,道:“你父親要回鄉,你去送一送。”
唐姬抿著嘴,心裡十分想為他父親說情,最終還是忍住了,起身道:“臣請告退。”
劉辯目送她離去,伸手揭開桌上的縑帛,露出白紙上的五個大字:九品中正製。
他靜靜看著寫好的百餘字,拿起筆,斟酌著繼續寫。
所謂的九品中正製,是在大漢朝的察舉製發展而來,既保留了地方上的舉薦製度,又製定了選拔官吏的標準,實際上,是一種加強中央集權的體現。
這種製度,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緩解朝廷與世家大族相對緊張的關係,還能控製官吏的選拔、任用,使得吏治相對澄清。
劉辯正在以‘恢複舊製’的名義,不斷的的集權,而九品中正製,能夠讓這種集權合理化,進一步推動朝廷的政治清明,加強朝廷與對方的關係或者說是控製力。
劉辯根據他的記憶、結合現實,整理著認為最為合理的。
思索一陣,劉辯拿起筆,繼續寫著。
他還不知道,陳群正在入京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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