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巨鹿,西門。
應劭站在城頭,看著潮水般退去的黑山軍,麵沉如水,雙眼裡儘是憂慮之色。
張遼匆匆上來,道:“使君,那張燕好像出現了。”
應劭轉過頭,神情已經變得從容自如,淡淡道:“我知道。”
張遼神情凝重,道:“使君,從目前來看,圍困巨鹿的,怕是少數有五十萬人,能用的青壯,有十多萬!”
應劭見趙雲,夏侯惇趕過來了,握著佩刀下樓,微笑著道:“這黑山軍從夏收打到秋收,足足幾個月,數十萬人,這得多少錢糧?冀州今年四亂,秋收並沒有多少,幽州,並州,青州,他們也劫掠不到。你們覺得,他們還能撐多久?”
張遼聞言,緊繃的臉色稍稍放鬆。
趙雲,夏侯惇對視一眼,跟在他身後,道:“使君,城內,我們的糧草也堅持不到一個月了。”
城內六萬大軍,還有十多萬百姓,每天都是巨大的消耗。
應劭朗笑一聲,大步下了城樓,道:“再有一個月,就該下雪了。”
張遼,趙雲,夏侯惇等人心頭大鬆,跟著笑起來,抬手道:“使君睿智。”
應劭走在前麵,微笑不語,隻是雙眼凝色越發濃重。
到了晚上,天色黑透,一處不起眼的彆院。
全院沒有一絲燈光,隻有院後一個小房間內,才有一盞幽暗的燭燈。
這點燈光四周,居然坐了十幾人。
為首的是巨鹿大姓孫氏家主孫伉,四十多歲,眉宇如霜,神情冷色,低聲道:“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官軍在城中的糧草堅持不到半個月。而城外黑山軍已有百萬,巨鹿陷落是早晚的事情,你我等還得為宗族考慮。”
其他人相互對視,其中一個人道:“孫兄,我等也為此憂愁。”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臉上都是擔驚受怕之色。
黑山軍向來暴戾,以劫掠為第一。一旦城破,他們這些大族,不說幾代積蓄毀於一旦,還有滅族之厄!
孫伉看著他們的表情,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道:“黑山軍渠帥白繞給我來信,若我等打開城門,保我等萬無一失,秋毫無犯。”
有些人是知道,有幾人還不知道。一個老者急聲道:“若是官軍守住了如何?黑山軍退走後我等當如何?東窗事發又當如何?”
其他人看著孫伉,紛紛不安的點頭。
與黑山軍勾連,這是與虎謀皮,一不小心,真的是滅族之厄!
孫伉麵不改色,道:“諸位勿急。官軍的糧草隻有十五天,而外麵黑山軍百萬,不破城不罷休!我已與白繞約定好,會裝裝樣子,即便事後退走,朝廷也拿不到我等把柄。所謂的事發,既無信件又無其他證據,怎麼事發?”
一眾人聽著他的話,不由得麵麵相窺,繼而竊竊私語。
與黑山軍勾連,打開城門,與叛逆無異,一旦事發,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禍!
好半晌,有人道:“孫兄,不如,再等等,官軍不是還能守十幾天嗎?再等十天如何?”
孫伉見他這是要坐觀風向,目中一冷,道:“誰能確定什麼時候城破?一旦黑山軍自行攻破?我等將罪加三等。而起,我聽聞,不止我一個人收到信。”
十餘人登上麵露驚色,欲言又止。
真要是黑山軍提前破城,他們必是滅族之厄!
除了孫伉外的其他人,再次湊在一起,低聲討論不斷。
幾乎所有人都還在猶豫,掙紮糾結。
一邊是官軍岌岌可危的形勢,一邊是家族安危。
好半晌之後,其中有兩人抬手沉聲道:“孫兄,我們聽你的!”
事到如今,他們也隻能放手一搏,總不能眼睜睜等死。
其他人注視著孫伉,重重點頭。
他們已經沒得選了。
“時候時候動手?”有人問道。
孫伉見都答應了,心裡鬆口氣,臉色果斷,道:“五日後,等官軍疲憊之時,突然打開城門,迎黑山軍進城,保全我等宗族!”
“好!”四多人七嘴八舌的應著,已然眾誌成城。
……
應劭等人哪裡會知道他們辛苦守城,城內的世家大戶已經準備好了背刺他們。
但到了第三日,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卻不是因為孫伉等人。
北門城頭。
夏侯惇揮舞著大刀,拚力的砍殺著衝上城頭的黑山軍士卒,滿臉是血,怒吼道:“給我殺!一個不準上城!”
城樓上的士兵長槍戳,滾石,燙油,箭矢,能用的手段,全數用上了。
沒用多久,一個軍侯過來,大聲道:“司馬,這樣不行啊,逆賊攻勢太猛了,求增兵上城吧!”
“不行,給我繼續殺!”夏侯惇毫不猶豫的吼叫道。這才半個時辰就要增兵,後麵還怎麼打?
軍侯聞言,一咬牙又去抵擋了。
夏侯惇看著如同潮水,不要命湧上來的黑山軍,心頭沉重,怒吼不斷。
在西門,張遼麵臨的形勢同樣不樂觀,聽著腳下的撞門聲,揮舞著大刀,大喝道:“射箭!給我射箭!不要留一支,全數給我射出去!”
城樓上的士兵,已經亂套了,與衝上來的黑山軍麵對麵廝殺,城樓上眼見就要失控、易手。
張遼見狀,怒聲道:“不要亂,給我殺!我們城下還有一萬援兵,隨時上城,不要怕!”
士兵們好像全部聽到了,齊齊呐喊,士氣高漲,硬生生的又殺了過去。
北門上,上演著前所未有的肉搏戰,到了最危險的境地。
東門,南門情形同樣不樂觀,黑山軍突然這把力度的攻城,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應劭倒是毫無慌亂,指揮著守城,調派著兵馬。
他有六萬大軍在手,還有數萬可以隨時上城的青壯,有種充足的信心。
他的從容有度,給了將士十分大的信心,四門激戰到傍晚,黑山軍終究還是退了回去。
待等所有人收拾好殘局,回到官衙的時候,應劭擺好酒席,笑嗬嗬的看著張遼,趙雲,夏侯惇等人,道:“諸位辛苦,今天當痛飲!”
幾人累的夠嗆,也受了傷,但不妨礙他們喝酒吃肉。
都是馬革上的漢子,沒人矯情,與應劭客氣一句後,便坐下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酒足飯飽之後,趙雲這才抹了下嘴,看著應劭道:“使君,這黑山軍怎麼突然如此瘋狂?”
以往黑山軍攻城還是有分寸的,不會這般不要命。
要知道,他們城樓上死一個,攻城的差不多要死五個以上,這樣不要命的攻城烈度,簡直就是瘋子所為。
應劭喝的不多,見其他幾人都看過來,微笑著道:“還有一個月就要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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