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對朝廷十分不滿,但當著當朝丞相的麵,有怒也發不出,隻好恨聲道:“尚書台召我入京述職,是因為山陽郡的事情?”
楊彪點頭,又搖頭,道:“是戶曹,吏曹聯名要求的,他們對兗州的秋糧數目有所懷疑。”
“為何不召劉使君,而召我?”王朗道。
楊彪看著他,猶豫了一陣,道:“我聽到風聲,吏曹有意舉薦你為兵曹侍郎。”
王朗愣了下,注視著楊彪,道:“你,聽到風聲?”
楊彪臉色不自然,擺了擺手,道:“還是說說王允的事情吧。”
王朗是真看不懂楊彪了,到底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糊塗?
王朗定了定神,道:“我有預感,不日陛下便會有旨意,由廷尉府審斷。而且會避開陰謀嗣立之事,多半以貪贓不法為由論罪。”
楊彪點頭。
隨著王允入獄,‘太子’二字,漸漸成了朝野的禁忌。廷尉府要繞開這種敏感字眼,倒是可以理解。
旋即,他看著王朗,又瞥了眼外麵,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陛下這次的反應,有些過度?”
王朗麵露思索,道:“是因為王允串聯了渤海王?”
楊彪搖頭,道:“我總覺得,裡麵還有其他緣故,但是猜不透徹。”
王朗剛要說話,又一個家仆過來,道:“主人,唐瑁前來拜訪。”
楊彪一怔,繼而皺眉,擺手道:“讓他走讓他走,就說我不在。”
王朗聞言也是搖頭,蔡邕落罪,意味著劉紹的太子之位落空,這唐瑁好像聞到腥味的貓,近來動作頻頻,要力推他的外孫了。
“這人也是不知好歹,難怪司隸校尉那麼重要的位置都沒做幾天便被陛下罷黜。”王朗道。
等仆人走了,楊彪道:“年底了,牛鬼蛇神也多了起來,想躲個清淨都不行。”
“難怪陛下會那麼急匆匆的出洛陽。”王朗突然若有所悟的道。
楊彪都不能清淨,宮裡可想而知了。
“主人,鐘廷尉求見。”一個仆從匆匆而來,急聲道。
王朗看著楊彪,道:“旨意估計要到了。”
楊彪歎了口氣,起身穿衣服,道:“該來的總得來。對了,你想想辦法,將德祖想辦法從曹操那調出來。”
王朗一怔,道:“曹操?出什麼事情了?”
楊彪太胖了,有些艱難的穿著衣服,道:“還不是夏侯淵的事情,曹操接連寫信給大司馬府,頗有些爭執。”
“有尾大不掉之勢嗎?”王朗連忙問道。
楊彪穿好,看了眼外麵的大雪,道:“難說的很,不過朝野對他頗有微詞,陛下對他的寵信,似乎也有所衰減。”
王朗神色一凜,道:“我知道了。”
對於文臣武將來說,做事、做錯事並不可怕,關鍵在於帝心,一旦帝心有變,那就無關錯與對了!
楊彪出了偏院,來到前廳,等著鐘繇過來。
鐘繇冒雪而來,在門口拍打身上的雪,而後才進門,見禮之後,分賓主坐好。
鐘繇遞過一道文書,肅色道:“丞相,刑曹已經結案。是由尚書台上書,請陛下定案,還是請旨由廷尉府審斷?”
楊彪翻過來看了看,案情十分簡單,將何太後,劉協,伏完,蔡邕等人都撇了出去,而王允的罪名,也是‘結黨營私、貪贓不法、妄揣聖意、圖謀不軌’等。
‘司馬儁倒是會做人。’
楊彪心裡嘀咕一句,而後麵色威嚴自顧,道:“此事不能由陛下沾手,我會請旨,由廷尉府審斷,刑曹、禦史台陪審。”
鐘繇抬手,道:“下官領命。”
楊彪看著鐘繇,威嚴的臉上忽然展露笑容,道:“好了,正事說完了,元常也不必太過拘束,喝茶喝茶。”
鐘繇有些措不及防,楊彪居然突然喊的表字了。
心知楊彪有所圖,鐘繇神色不動,道:“丞相,廷尉府事務繁多,王允一案,還須儘早定奪,下官……”
楊彪忽的擺手,道:“天色已晚,不急這一會兒。是這樣,元常是劉公的門生,劉公在幽州外禦鮮卑、烏桓,內平叛亂,功勞甚大,我打算舉薦他為左仆射,你覺得如何?”
鐘繇慣常嚴肅的臉上,不由得一動,心裡更是吃驚。
他都還沒想過那麼遠,這楊彪已經開始布局了?
鐘繇連忙道:“丞相,左右仆射,事關事關重大,並且王允一案還未定,是否,操之過急?”
楊彪微微一笑,道:“我隻是有這個想法,想通過元常,問問劉公是否有意回京。另外,舉薦之前,我會探明陛下心意,元常勿憂。”
有了這短短時間,鐘繇迅速盤算了一遍,發現劉虞入京,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此事,還須先稟明陛下,再詢問劉公旨意。”鐘繇道。
他不能答應楊彪。
王允謀立太子還未定案,他們這邊又著急定下左仆射,宮裡會怎麼看?
“自然自然,”
楊彪笑嗬嗬的道:“老夫知曉其中的分寸,元常勿憂。六曹中,兵曹還有空缺,元常有意乎?”
對於自身,鐘繇倒是十分淡定,道:“回丞相,廷尉府事多繁雜,下官還隻是開了頭,暫且心無旁騖。”
“好好好。”楊彪笑嗬嗬的,拿起茶杯,毫無被拒的尷尬。
反正人情賣出去了,將來也算有個抽身的保障。
楊彪又客套一番,才送走鐘繇。
目送著鐘繇繞過花園,王朗來到楊彪邊上,道:“從鐘繇的反應來看,陛下應該未與潁川黨商議。”
楊彪背著手,挺著大肚子,道:“這麼說來,未必是劉虞?是朱儁?”
王朗想了想,道:“從朝局來,應當是他們二人之一。”
“不會是劉弘嗎?”楊彪道。
王朗搖頭,道:“不會。劉公當初雖沒有涉案,但他與丁公走的太近,這輩子都不可能回朝了。”
楊彪看著大雪,自語道:“瑞雪兆豐年,我怎麼感覺越來越冷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