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碗羹
三天後的淩晨，劉辯的馬車剛回到洛陽城，就收到了一個極其不好的消息。
“陛下，大司馬快不行了。”徐衍來急，說話更急。
劉辯麵色一沉，出了馬車，翻身上馬，道：“去皇甫府。”
典韋等人迅速跟上，一路上風馳電掣，絲毫不停。
劉辯拚命打馬，寒風撲麵，雙眼乾澀出淚。
他仍舊奔突不止，心頭沉重異常。
皇甫嵩不止是他繼位的重要助力，還是大漢朝的擎天柱石，他一旦病故，將對朝局產生重大影響。
來到皇甫府，劉辯暢通無阻的來到後院。
皇甫嵩的一個妾室哭哭啼啼的起身，讓位給劉辯。
劉辯坐到床邊，滿臉憂色。
‘大將軍’，統領軍政大權，權力遠超丞相！
劉辯點頭，道：“朕知道，分權是朕的既定意誌，不會改變。”
“卿家要說什麼？”劉辯握著皇甫嵩手輕聲問道。旋即低頭看去，隻見皇甫嵩的手皮包骨頭，枯如木枝。
小家夥仿佛更認真的注視著劉辯的臉，輕輕搖了搖頭。
劉辯吃了一口，有些疑惑的道：“怎麼了？”
第一道，便是丞相楊彪請求致仕的奏本。
“好。”劉辯不動聲色的笑著。
劉辯嗯了一聲，這才有空再吃一口小家夥親手做的羹，之前心思不屬，沒有嘗出異樣，現在才發覺，這羹——很難喝，嗓子刺癢。
潘隱想著外麵的風聲，猜不透劉辯問這話的意思，斟字酌句的道：“荀尚書的官聲一向很好。”
劉紹走在出宮的路上，手裡抱著被包裹嚴實的羹碗，裡麵是他剛剛做好的羹。
劉辯隨口說道：“對了，這道旨意拖延幾天頒布。你先陪紹兒去一趟丞相府，今天便送丞相出城吧。”
內容是千篇一律，滿篇空話，內容就是一條：辭官歸鄉。
“不對不對，你沒看到，大長秋都親自跟著，是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嗎？”
又是良久，劉辯回過神，與潘隱道：“皇甫堅壽升任兵曹尚書。”
這‘三傑’，就要終局了。
皇甫嵩臉色枯槁，沒有一絲血色，眼簾掙紮半天，才緩緩掙開。
“沒事，昨天已經去私塾了。”小家夥臉色很平靜的道。
皇甫嵩病的不是一日兩日，該準備的劉辯早有安排。
“是。”潘隱低聲應著道。
潘隱等人應著，悄步退了出去，皇甫嵩的病房裡，就剩下皇甫嵩，劉辯以及典韋。
劉辯眉頭皺起，雙眼漸漸堅定。
這幾年，朝廷之所以能夠脆而不破，楊彪還是有諸多功勞的。
笑了笑，這便算了解決楊彪這件事了。
他清晰的感覺到，皇甫嵩，就在這一兩天了。
潘隱小心謹慎的上前，低著頭道：“是。”
劉辯看完十幾道奏本，與潘隱道：“荀彧現在是眾望所歸了？”
劉辯又看到了桌上奏本，突然心裡一動，向著劉紹的背影大喊道：“紹兒，再做一碗羹。”
劉辯知道，這不是去世，隻是堅持不住，陷入昏睡。
皇甫嵩的意思，是想要控製大司馬府，控製劉虞等好戰派，以免釀出大禍來。
劉辯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小家夥有些雀躍。
小家夥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有些急切。
劉辯煩悶的心情消散了大半，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他睡著了，我們先不打擾他。”
劉辯怔了下，端著手裡的羹，道：“這是你做的？”
劉辯審視著這道奏本，心裡沉吟不斷。
回到皇宮，劉辯徑直來到崇德殿後殿，坐在椅子上，神情沉默。
劉辯唔的一聲，回過神，向著門外大聲喊道：“讓他進來。”
朱雀門內外，來往的大小官吏不斷，見到劉紹，紛紛見禮。
盧植走了，皇甫嵩要不行了，朱儁同樣病重。
廷尉府：鐘繇入尚書台，王朗接任。
“謝父皇。”小家夥聲音都大了幾分，而後迫不及待的後退，小跑出門。
雙眸灼灼，仿若烈火。
小家夥眉眼立即明亮了不少，道：“父皇，我天天熬給你喝。”
……
“我們又沒說什麼，再說了，我們光明正大，有什麼是不可說的？又不是王允陰謀鬼祟……”
他下意識的掙紮，要起身見禮。
“悠悠蒼天，何薄於忠良之士？”
‘三傑’的相繼離世，將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皇甫嵩雙眼凹陷，渾濁無神，看著劉辯，艱難的提著一口氣，道：“陛下，臣不擔心尚書台，臣擔心大司馬府。”
劉辯思索一定，目光不由得跳過皇宮，看向南方。
劉紹的都要邁過門檻了，聞言又回來，小臉期待的道：“父皇還有喝嗎？”
潘隱怔了下，有心提醒是不是太急了，但想著最近的過於平靜，有所醒悟，道：“是，小人這就去。”
這些是經過尚書台、守宮令分門彆類，是以內容相近。
小家夥聞言，好像鄭重了不少，抬起手道：“兒臣這就去做。”
皇甫嵩的即將離世，對劉辯的震動，遠超過盧植。
小家夥點點頭，大眼睛一直盯著劉辯。
劉辯微微皺眉，道：“卿家是說劉卿家？”
現在更是捧著羹出宮，令她心裡疑惑重重。
“陛下，大殿下來了。”突然間，門外一個小黃門道。
劉辯等他的腳步聲消失，右手摩挲著玉佩，心裡盤算著朝局。
呼~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辯輕吐口氣，下意識的伸手攤開桌上的奏本。
劉紹看著楊彪，眨了眨眼，雙手捧著手裡的羹碗，直接送到楊彪臉前。
“大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好了好了，越說越離譜，是閒的嗎？”
丞相府早就得到了消息，丞相楊彪挺著大肚子，小跑著迎出來，笑嗬嗬的抬手道：“微臣楊彪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