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對於王朗臉上的狐疑視若無睹,又喝了口茶,徑直起身離開,沒有半點猶豫。
王朗目送著他的背影,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老師,”
等荀攸走遠了,楊修才走出來,坐到王朗對麵,道:“荀仆射的話,可信嗎?”
“可信。”
王朗神色沉思,道:“到了他這個位置,越是簡單的話越是可信。我在想的是,他以及‘潁川黨’是否另有算計。”
楊修這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朝局險惡,不敢再多說,怕打斷王朗的思緒。
王朗想了很久,微微點頭,直視著楊修,道:“你覺得,是什麼人在背後算計我們?”
很顯然,王朗已經確信,曹操這件事不是荀攸以及‘潁川黨’的手筆,存在第三股,他們所不知曉的勢力,在黑暗中悄悄設計了這麼一出。
楊修直言道:“學生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來。”
大漢朝現在的局勢相比於靈帝時已是相當的‘清潔’,朝野之人都浮於水麵,沒有那麼的烏煙瘴氣。
王朗也想不出來,沉吟半晌,道:“這個人手段十分歹毒,你在尚書台切記要小心謹慎,不可行差踏錯。”
楊修應了聲,而後道:“老師,那曹操的案子怎麼處置?他是陛下最為重新之人,又是候任大司馬,須萬全之策。”
王朗顯然早有對策,隨口般的道:“無非是家仆狀告貪瀆,不管是那家仆反口,還是勒令曹操退回,或者罰些錢就是了,誰會深究不放?”
如果是以往,‘潁川黨’一定會窮追猛打,不會輕易放過曹操。
可在這個時候,所有人想的都是儘快平息事態,不能激怒宮中,是以,王朗清晰的預見,朝廷內外將會心照不宣的揭過此事,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
楊修也是極其聰明的人,道:“老師,禦史台不是想要嗎?不妨給了吧。”
王朗早就通盤考慮過,嗯了一聲,道:“我總覺得事情哪裡有些不對勁,你要留心一點。”
楊修見事情總算解決了,心神放鬆,露出一絲微笑。
……
荀攸出了楊府,上了馬車,與上麵的荀彧道:“王朗答應了。”
荀彧緊凝的神情微微鬆緩的點頭。
王朗既然答應和解,那就避免了最壞的結果,他布置的後手也就不需要了。
荀攸坐到荀彧邊上,在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後,神情變得陰沉,道:“我倒是很好奇,是誰這麼大的胃口,一招便將我們一網打儘,全數算計進去!”
荀彧目露好奇,自語道:“我想了很久,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可理不出頭緒。”
荀攸雙眼閃動著冷冽的殺意,道:“不著急。等過了今天,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查!”
荀彧看向他,道:“注意一下宮裡,太安靜了。”
荀攸臉色一肅,道:“我知道。”
曹操這件事發生了這麼久,宮裡無聲無息,他們進宮也沒有探得什麼消息。
說到底,真正令他們不安的,根本不是什麼王朗,還是宮裡的那位陛下!
馬車駛離楊府,從朱雀門前穿過,轉向了禦街上的吏曹。
而皇宮裡,確實很安靜。
侍中廬。
劉辯身前站著劉紹,劉虞,何晏以及曹丕四個小家夥。
都是五六七歲的年間,虎頭虎腦,齊齊盯著正在閱卷的劉辯。
劉辯挨個看過四人的考卷,心裡很是訝異。
四個孩子中,以何晏的字跡最為工整,案卷最為整潔,答題有模有樣。
而劉紹一板一眼,字跡稚嫩,所寫都是課上先生所教。
劉愈的字最為潦草,斜的沒邊,劉辯認了半天也沒認全乎。
而令劉辯更為驚訝的,是曹丕。
字,不差不好,答案有板有眼,可就是顯得‘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優缺點。
‘平庸。’
劉辯心裡給了曹丕這個評價,不知道是不是年紀還小的緣故。
“都不錯。”
劉辯抬起頭,看著四個小家夥,笑著道:“放你們一天假,出去玩吧。”
“謝父皇/陛下!”
四個小家夥幾乎同時抬手,聲音裡掩飾不住的歡呼雀躍。
看著迫不及待跑出去的四個孩子,劉辯也笑了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便見趙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門外,不由笑著走過去,道:“禁軍大營的事處理結束了?”
趙雲行禮後,道:“回陛下,基本上清理完畢。”
劉辯嗯了聲,跨過門檻,邊走邊道:“那張魯,真的就消失了?”
趙雲道:“臣懷疑,是順河下,去了揚州。”
劉辯並不在意張魯,隨口嗯了一聲,道:“讓皇城府去辦,沒什麼大不了的。”
潘隱這才敢說話,上前低聲道:“陛下,尚書台似乎與廷尉府那邊談妥了。”
劉辯出了侍中廬,站在小橋上,望著宮外明亮的天色,哼笑一聲,道:“好好的日子不想過,那就都彆過了。你給盧毓遞句話,要他擬一道旨意,大概內容是,曹操削去一切封爵恩祿,尚書台,禦史台,廷尉府所涉及的人,降三級留用,三年內,禁止晉升!”
“是。”潘隱應著道。
他小步後退,一點聲音不敢發出來。
這還隻是‘擬旨’,還沒有發出去。
可隻要消息傳出去,就是一盆透心涼的冰水,會將朝廷裡那些焦動浮躁的人澆的狗血淋頭,迫使他們冷靜下來。
“陛下,不好了!”
徐衍突然急匆匆跑過來,道:“陛下,大司馬府傳來消息,大司馬,病故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