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和尚
建安元年,六月初。
劉辯帶著一大群人,分坐四艘船,逆流而上,準備從下邳穿過彭城郡,進入豫州沛郡。
咚咚咚
劉辯的房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劉辯頭也不抬,繼續批閱著奏本。
盧毓拉開門,便見皇甫堅長端著一盤酒菜進來,輕手輕腳的道:“陛下,天色晚了,用一些吧。”
劉辯抬起眼皮瞥了眼,道:“又什麼事情?”
自從劉辯坐船北上,這河上的大小麻煩就沒有停過。
皇甫堅長連忙陪著笑,道:“沒多大事,就是又有人攔河收稅,收的有點多。”
劉辯的目光從奏本上收起來,抬起頭,倚靠在椅子上,麵露異色的笑著道:“讓二公子都覺得有點,看來確實不少了。”
皇甫堅長陪笑越多,道:“倒也不算多,他們核算了我們船上運送的糧食,要收兩成。”
劉辯眉頭狠狠一挑,習慣性的伸手拿過茶杯,餘光看向盧毓,道:“你昨天說這漕運歸誰來管著?”
盧毓一直站在不遠處,聞言立即上前,道:“回陛下,彭城太守笮融。”
劉辯喝了口茶,仔細想了想,道:“我們之前南下下邳的時候,沒有路過彭城吧?”
“是。”盧毓道。
劉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兩成,便是三百萬錢,倒也不算多,給他。”
皇甫堅長道:“是,微臣這就去辦,今夜便可到呂縣,再有三天,可進入豫州沛郡。”
劉辯嗯了一聲,與他道:“仔細查一查,看看徐州各郡,是不是都在這樣巧立名目的收稅,還是隻有彭城一郡。”
“微臣領旨。”皇甫堅長應命,後退出去。
劉辯目送他出去,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徐、豫二州初定,匪患未覺,諸事混亂,加上朝廷沒有錢糧,各郡縣用儘手段收稅,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劉辯抱著茶杯,沉吟許久,看了眼桌麵上的奏本,道:“你對這個朱建平怎麼看?”
盧毓神情微變,低著頭,道:“微臣並不了解,隻知道他是荀仆射的至交好友,從中平三年以來,便為同僚,不離不棄至今。”
劉辯放下茶杯,右手摩挲著腰間佩玉,目光思忖不斷。
荀彧決定更換兼任吏曹尚書的右仆射荀攸,而荀攸先發製人,以‘力有不足’為由,請辭吏曹尚書,極力舉薦侍郎朱建平接任。
短短五天時間,劉辯已經接到了十幾本舉薦奏本,除去了公認的‘潁川黨’外,重量級的還有禮曹尚書陳琳,洛陽府尹周異,太常卿孔融,兵曹尚書皇甫堅壽,以及左仆射鐘繇。
很顯然,荀攸為了讓朱建平接任,守住吏曹這個大本營,是用了不少手段,也肯定付出了不少代價。
“荀卿家……”
好半晌,劉辯雙眼微眯,似自言自語的道:“雖說與丞相有些嫌隙,但並無私人恩怨,矛盾在於‘新政’的推行方式方法上,嚴格來說,並無過錯。”
盧毓聽著劉辯的話,臉色平靜,並沒有接話。
劉辯抬頭看著盧毓,道:“荀卿家,為了‘新政’也是付出了巨大努力,‘潁川黨’在‘新政’推行上也有大功,現在也越發重要。這樣,這道舉薦,朕準備了。盧毓,你寫一封私信給荀攸,就說朕,準備命他以右仆射的身份,協調吏、刑、禦史台整頓吏治。”
盧毓道:“遵旨。”
劉辯嗯了一聲,感覺脖子有些疼,起身道:“走,出去吹吹風。”
六月了,天氣越發燥熱,劉辯也沒有準備冰炭,哪怕在床上,依舊是坐一會兒就熱的不行。
盧毓陪著劉辯出了房間,心裡還在想著剛才那封‘私信’的用意。
他能猜到一些,但總覺得猜不到全部。
劉辯來到船頭,便看到四艘大船停在一處碼頭,四周圍滿了小船,一些穿著破破爛爛吏服的小吏,在上上下下,還有眾多是粗布衣,手持棍棒,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卒役。
不知道是不是皇甫堅長使了錢,這些人並沒有上他們的船。
劉辯的船居中,在一眾商船,民船中頗為顯眼。
好以整暇的看著,劉辯並沒有說什麼,隻是靜靜觀察。
不遠處,一些看似商人的人,圍繞著一個小官模樣的人,極儘討好之色,手裡都端著禮物。
那小官鼻孔朝天,斜眼看著那些禮物,並不伸手,隻是偶爾點頭,身後的小吏喜笑顏開的接走。
那些商人便拿到了一些文書,也喜笑顏開的離開。
這時,趙雲,典韋,孫策等人也跟過來,抬手行禮道:“見過公子。”
劉辯聽到了典韋的聲音,回頭看向他,道:“怎麼樣,伱母親沒事吧?”
典韋咧嘴一笑,道:“沒事了陛下,俺娘好了,還說是陛下保佑,等陛下回京,想要叩謝皇恩。”
劉辯笑著搖頭,道:“沒事就好……”
“阿彌陀佛。”
劉辯話音未落,突然間,耳邊響起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佛號。
他連忙轉過頭,就看到了一眾僧人,雙手合十,虔誠的走出不遠處的小船,而後依次上岸。
沒有人阻攔他們,十多個僧人上岸,旁若無人的徑直離開。
劉辯麵露異色,道:“這裡居然有和尚?他們為什麼不交稅?”
盧毓,趙雲等人皆是疑惑,好奇的望著那些僧人。
大漢朝是有不少佛寺以及僧人的,但並不是太多,而且因為遭到各種抵製,是以往往很是低調,從不顯山露水。
因此,劉辯多年以來,從未親眼見過僧人、佛寺,今天,還是第一次。
皇甫堅長從對麵的船艙走出,跳上了船頭,抬手道:“公子,出了三百萬錢,我們現在就可以了。”
劉辯目光依舊看著那群即將消失的僧人,道:“他們為什麼可以不交稅的離開?”
皇甫堅長看過去的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不由得道:“公子說的是?”
劉辯無所謂的道:“算了,隻是好奇。對了,彭城相是笮融?這些收上去的錢糧,都是歸笮融嗎?”
皇甫堅長認真想了想,道:“陛下,這笮融好像是去年到任的,臣並不了解。”
劉辯回頭看向盧毓,道:“這笮融官聲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