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自然聽得到,但他沒有理會,在府衙清點著抄沒來的錢糧,隻是清點了一家半,就重重點點頭,道:“足夠了。”
然後他看向身旁的小吏,道:“傳我命令,全豫州,招募至少三萬青壯,立即修河築堤,防止洪水決堤!”
“是!”小吏應著,急匆匆跑出去,沒跑幾步就滿頭大汗。
他不是跑的,而是緊張的。
在相縣,他也是見了不少大事,但這麼大的,還是第一次。
因為董卓也不敢打死欽使,一次性抄沒十幾個人的家,其中還有諸多朝廷官員以及朝廷欽使。
這與造反無異!
田豐望著他的背影,又抬頭看著稀稀落落的小雨,神情淡漠,目光堅定,沒有一絲退怯之意。
他知道後果的嚴重,也知曉這麼做的結局,但他已經想好了。
到了傍晚,傳來了諸多對田豐說的好消息。
在不缺錢糧的情況下,很快招募到了很多青壯,迅速趕往各處河口,準備與洪水對抗。
劉繇,田豐等人親自帶隊,整個豫州高層都動了。
修河款被貪墨,修河全是弄虛作假,真要洪水決堤,朝廷問罪之下,豫州大大小小的官員,沒有一個能逃脫。
是以,現在沒有人大意,分工明確的出現在各處危險河口,全力築堤。
沒人知道,他們能不能抵擋住洪水。
相縣的上空,仿佛有著一個巨大的風暴在醞釀,隨時可能炸開。
正在趕往相縣的劉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這會兒正在一處山穀裡休整,聽著皇城府的回報,看著手裡的公文,神情呆滯,怔怔出神。
盧毓,趙雲等人站在劉辯身前,也被這個消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劉繇,田豐等人在相縣殺了巡河禦史,還抄了十多個與治河有關的官員的家?
甚至於將相縣縣令何從善誅殺在府邸,全家百餘口,一個沒留!
這是多大的膽子,才能乾出這種事!
盧毓看著劉辯的表情,心裡惴惴不安。
前有一個曹操屠了三個縣城,後有劉繇、田豐殺害欽使,對朝廷命官抄家滅族。
這些個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翻了天了嗎!?
好一陣子,劉辯才反醒過來,看著報信的皇城府暗衛,道:“你是說,劉繇,田豐等人用抄來的錢糧去治河了?都去了?”
暗衛單膝跪地,道:“是。劉使君,田府君親自督工,招募了數萬青壯,在各處危險河口修堤疏浚。”
劉辯又仔細看著手裡的公文,這是皇甫堅長親自寫的,調查的相對詳細。
劉辯神情動了動,有些不自然的站了起來。
或許是見慣了官員們的猶猶豫豫,私心較重,田豐這麼果斷,不惜命以治河的作為,令他很不適。
劉辯心裡還是有不少狐疑,道:“再查,將事情查清楚回報。”
“是。”暗衛應了一聲,快速離開。
劉辯站在山岩下,目光看著已經不太遠的相縣,心裡轉悠著無數念頭。
田豐這種做法,在劉辯看來,其實沒有什麼問題,換做他在相縣,殺的隻會更多。
隻不過,毫無疑問,不論能不能堵住洪水,劉繇、田豐都會在風暴口,最終將彙集在洛陽,如同一個炸彈,將他們炸的粉身碎骨。
或許,還得連累他們的宗族!
劉辯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道:“一個一個的,沒一個省心的。罷了,回京吧。”
他要是再不回去,局勢就要控製不住了。
盧毓聞言,小心的道:“陛下,不去相縣嗎?”
劉辯知道他的意思,道:“事情發生在相縣,但解決在洛陽,去相縣沒用。”
趙雲上前,道:“陛下,是否要做些安排?”
劉辯看了他一眼,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曹操是右司馬,實際上的大司馬,他在兗州屠了三城,若是有異心,後果不堪設想。
劉辯神情思忖,良久,道:“曹操那邊的安排足夠了,洛陽那邊,得朕回去才壓得住,暫且隻能延緩。”
盧毓想著那些安排,默默點頭。
“啟程吧。”劉辯擺了擺手,不想再耽擱,心裡都是洛陽朝廷,有些心焦了。
盧毓,趙雲等人應命,紛紛傳令。
不多時,劉辯坐上了馬車,在官道上艱難行進。
而與此同時,洛陽城裡已經得知了曹操屠三城的消息,如同炸鍋一樣。
從尚書台、禦史台,大司馬府,再到六曹九寺,沒有一個不震驚的。
而在野的官員,高士名流,同樣坐不住了,紛紛上書彈劾。
丞相荀彧本還想壓一壓,但很快就壓不住了,事情鬨得太大,隻能接連召開大小會議,結果就是吵來吵去,加上劉辯不在洛陽,一些人想要趁機落井下石,是以朝野近乎是一致的想要將曹操捉拿回洛陽問罪。
荀彧極力的想要控製事態,但根本阻止不了,隻能以‘事關重大,須得聖意’為由,儘可能拖延。
雖然勉力控製著局勢,但這隻是一根緊繃的細弦,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斷!
傍晚,吏曹。
荀攸坐在尚書值房,滿臉陰沉的看著曹操上來的‘辯解書’,氣急而笑,冷笑連連,道:“這就是他的辯解,即便那些人抗命,就一口氣殺數百人嗎?屠了三城,隻說殺了幾千人,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朝廷就那麼好欺瞞嗎!?”
朱建平與他對坐,也是沉著臉,道:“荀公,從這兩日來看,丞相似乎,有些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荀攸冷哼一聲,道:“我豈會看不出來。在丞相值房,他與我說,曹操為右司馬,位高權重,又手握數萬兵馬,不可輕動。不可輕動,難道就是不動嗎?”
朱建平臉角動了動,道:“丞相……可能是顧忌陛下。畢竟,曹操行事荒誕不是一次兩次,再大都被陛下不動聲色的保了下來。”
荀攸雙眉緊鎖,神情發狠,道:“以往且不提,而今他肆意妄為,連屠三城數萬人,這般暴戾之舉,人神共憤,我就不信陛下還能容他!”
朱建平輕輕點頭,道:“荀公說的是。”
不止是荀攸,朱建平,幾乎在朝野所有人看來,曹操這是犯了天怒,誰都救不了他!
“荀公,”
突然間,值房小吏來到門外,敲門道:“有貴客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