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人心搖曳(1 / 2)

漢家功業 官笙 8627 字 9個月前

第457章 人心搖曳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仿佛籠罩了大漢所有的州。

呂縣,一座佛堂內。

臉角寬厚,麵色紅潤,身穿僧衣,披頭散發的笮融,正跪坐在佛像前,認真的禮佛。

在小佛堂外,橋瑁吃著齋飯,不斷的搖頭。

他瞥了眼裡麵虔誠無比的笮融,眼神閃過不屑冷笑,轉頭看向門外。

雨勢漸小,但到處都是雨水在蔓延,流淌,一些低窪處更是積了不知道多少,肉眼看不見深淺。

“橋兄,我這齋飯如何?”不知道什麼時候,笮融走了出來,一臉寬厚慈悲模樣,微笑著坐到了橋瑁對麵。

橋瑁放下筷子,搖了搖頭,道:“沒滋沒味。想當初的笮縣令,躍馬揚鞭,威名赫赫,現今也吃得下這種粗茶淡飯了?”

笮融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雙手合十,唱喏了一聲‘阿彌陀佛’。

旋即,他看著橋瑁,道:“平生業障太多,但克製己身,以贖罪孽。”

橋瑁是一個字都不信,也不想與笮融繞彎子,與這個人繞下去,天黑都繞不回來。

橋瑁坐直了一些,神情慢慢肅色,道:“南郡遭遇大雨,洪水衝垮河堤,淹沒了三個郡,我聽說,劉使君已經發信求援了?”

笮融輕歎一聲,越顯慈悲,道:“阿彌陀佛,百姓受災,我亦感同身受,願佛祖保佑。”

橋瑁神情冷漠了幾分,道:“笮兄,你的佛主能保佑荊州百姓,能否保得住你?”

笮融麵不改色,道:“橋施主謬矣。佛祖慈悲,普度眾生,我為芸芸之一,佛祖豈會棄我不顧。”

橋瑁冷笑一聲,道:“朝廷隻是自顧不暇,但凡騰出手來,不說笮兄在這裡的作為,單說三郡漕運,會一直交托於笮兄嗎?一旦有人接手,笮兄的所作所為,如何掩蓋?憑借笮兄手裡的五千人還是你的佛祖?”

笮融被觸及到了痛點,笮融滿臉慈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凶狠之色,目光陰惻惻的盯著橋瑁。

看到這個熟悉的表情,橋瑁反而笑了,道:“笮兄,大爭之世,須未雨綢繆,早做謀算。”

笮融脫掉了身上的僧衣,束起了頭發,而後才沉聲道:“橋瑁,我知道伱在彭城有很多人,我也容得下。但你來找我,究竟為了什麼事情!?”

“這才是我認識的笮融,”

橋瑁笑容爽朗,旋即目色一正,道:“笮兄,據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

笮融神情驟變,旋即嗤笑一聲,道:“多年前橋兄不是已經試過了嗎?那時朝廷內憂外患,行將潰散,橋兄舉起了大旗,而今如何?喪家之犬耳!”

對於笮融的諷刺,橋瑁絲毫不在意,反而道:“那時確實是我操之過急,但時移世易,現今的朝廷,看似兵強馬壯,團結一致,可外強中乾,內裡虛浮,經不起一點挫折。隻一處潰,天下立崩,漢室必終!”

笮融其實早就知道橋瑁賊心不死,卻依舊冷笑不止,道:“橋兄,是要我帶著彭城幾千人謀反?”

“不是彭城,”

橋瑁神色一變,道:“舉大事者眾,屆時有人登高,笮兄舉旗響應,天下景從,大事成矣!”

笮融滿臉不屑,雙眼森冷,道:“閹黨,何進,袁氏,袁遺,你,袁術,董卓……前車之鑒如此之多,橋兄,你車底下還差你一顆頭顱。”

橋瑁沒有任何慍惱之色,道:“南方有士燮,袁紹,劉表,帶甲二十萬,西方劉璋,割據一州,出漢中十萬。北有鮮卑,烏桓,匈奴,騎兵五萬。而今朝廷國庫空虛,連兵馬糧草都不能供養,隻須一把火,立時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給卯金刀,束之高閣!”

橋瑁知道這一點說服不了笮融,繼續說道:“那曹操掌天下兵馬,而今屠戮三城,定為劉辯所棄!曹操一死,何人掌兵?且豫州,乃大亂之地,此番暴雨之後,定有良機!”

這句話,令笮融神情微動,卻還是冷聲道:“我為一郡太守,食君之祿,豈有反叛之理。橋兄,念在過往交情,我不拿你向朝廷邀功已是極限,切莫多言,請吧!”

笮融嚴詞拒絕,可在橋瑁眼裡,分明已經是答應了。

他起身後,抬手見禮,朗笑道:“笮兄,告辭!”

笮融冷哼一聲,看都沒看,反而穿起僧衣,解開頭發。

這時,彭城郡尉劉皓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低聲道:“府君,這橋瑁之言,恐多有不實,隻是為了鼓動府君叛逆,向洛陽泄憤。”

笮融起身,站在佛堂門口,滿臉悲憫之色,語氣卻冷漠如冰,道:“管他圖謀什麼,我們不動,坐觀風雲變幻就是。”

劉皓麵露喜色,道:“府君高明,下官告退。”

“慢著。”背對著他的笮融出聲道:“那橋瑁剛才說,南郡大雨,荊州劉表派人來求援?”

劉皓愣了下,道:“是。不止是荊州,徐州,兗州,豫州都有派人來,索要錢糧,都已經被下官打發走了。”

笮融沉默一陣,靜靜看著佛像,道:“給豫州那邊送三千青壯,一萬石糧食。”

劉皓一臉疑惑,道:“府君,豫州與我們毫無乾涉,那劉繇與府君還有些齷齪,為何要幫他?”

“去辦吧。”笮融沒有解釋,雙手合十,虔誠的邁入佛堂。

劉皓頓時不敢再問,躬身後退離開。

但沒多久,他又小跑回來,看著跪坐在佛像前,專心禮佛的笮融,欲言又止,滿臉焦急。

笮融低著頭,喃喃自語,不知道過了多久,出聲道:“什麼事?”

劉皓連忙舉著一封信,道:“是張遼,張遼發信來,要抽調彭城所有城防兵,還要求府君將過去一年的漕運所得,悉數運送去下邳,以用來治水。”

笮融雙眼冷漠一閃,旋即向佛像躬身,念了聲‘阿彌陀佛’,而後默默一陣,道:“隻給一半。”

劉皓道:“所有都給一半嗎?”

笮融道:“對,另外,多拖延幾日,去信給那張遼,言說彭城的困境。”

“遵命。”劉皓心裡一鬆,應下就走。

“加稅吧。”

劉皓還沒走幾步,又傳來笮融的聲音。

劉皓頓時知道,這是要找補回來,當即道:“下官明白。”

笮融沒有再說話,專心禮佛。

這會兒,橋瑁已經上馬,準備離開呂縣。

他回頭看了眼,仿佛冒著浩大佛光的聖佛寺,心中既怒又不屑,自語道:“到了那時,還由得了你,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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