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瞬間想起來了,重重點頭,道:“是。我聽說,大殿下親自巡視諸多河道,還拿出了蔡娘娘,太後娘娘給的錢,賑濟災民。”
“希望,不要決堤吧。”荀彧默默道。
今年的大雨來勢凶猛,這才七月,多處河口便預警了。
要知道,過去幾年,工曹一直在儘力修築河堤,如果這樣還決堤的,那隻能說明朝廷投入的還不夠。
但朝廷,也拿不出更多的錢糧來了。
鐘繇,荀攸同樣憂心忡忡,心中如墜大石,呼吸難受。
……
在荀彧三人擔心著的時候,曹操已經離開山陽郡,在黃忠的親兵‘護衛’下,開赴洛陽。
這些親兵跟隨在曹操等人一眾人後麵,亦步亦趨,並沒有任何僭越。
曹操騎著馬,身旁是曹昂、曹洪,樂進等人,而賈詡則坐著馬車,跟在馬後。
而原本朝廷派給曹操的那些人,比如審配,司馬懿等人,早就被悄悄帶走,不知去向。
曹昂回頭看了眼,神情不安的道:“父親,真的就這樣回去嗎?”
曹操絡腮胡更為濃密了一點,狹長雙眼眯起,靜靜看著前路,並未說話。
曹昂等了一陣,不敢再問。
但曹洪忍不住了,道:“司馬,這樣回去,凶多吉少,我們,還是再等等吧,看看朝廷到底想要怎麼處置。”
曹操做的事,曹洪,曹昂都在身旁,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們知道歸知道,也能說得清楚,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尤其是不同位置的人看來,完全是兩件事!
‘曹操屠三城’已經傳遍天下,在這樣的輿論之下,朝廷定然會做出激烈反應。
以‘潁川黨’對曹操的態度,這次定然會落井下石,將曹操置於死地!
曹操還是沒有說話,騎著馬,慢慢走著。
曹洪見他不說話,心裡焦躁,可又不敢再問。
曹洪回頭看了眼馬車,馬車裡坐著的是白衣勝雪的賈先生。
這位賈先生與之前的郭嘉完全不同。
郭嘉雖然智計如妖,可為人親和,與誰都能相處的極好,要是帶壺好酒,他還能與抵足而眠,沒有任何隔閡。
但賈詡不一樣,這個人寡言少語,喜歡站在不遠處,靜靜觀察著所有人。
曹洪不喜歡這個人,因為在賈詡的目光下,曹洪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十分不舒服,因此心裡反感、厭惡。
他的這種態度,與絕大部分一樣,曹操幕府中的文官武將,幾乎沒人喜歡賈詡,都離的他遠遠的。
縱使不喜歡賈詡,曹洪還是希望這個時候賈詡能走出馬車,說一些話安撫他們的慌張,同時為他們入京,指出一條明路來。
但賈詡不是郭嘉,他沒有出來,車簾搖搖晃晃,沒有半點動靜。
曹洪回過頭,看向前麵的曹操,滿腹心事,一個字說不出口。
曹操走的不快不慢,後麵的黃忠親兵緊緊跟隨。
一直到天黑,曹操才停下來,在一處山腳下休息。
直到這時,賈詡才下了馬車,來到曹操等人邊上。
一眾人圍著火堆,無聲的吃著喝著,伴隨著陣陣冷風,氣氛忽冷忽熱。
曹操用小刀剔著羊腿,火光照耀在他臉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忽明忽暗。
賈詡喝著熱茶,並沒有說話,隻是小心翼翼的,避免汙漬濺到他的衣服上。
曹洪坐在他對麵,看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使了多少次眼色,可賈詡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始終一言不發。
“賈先生!”
曹洪忍不住了,猛的站起來,大聲道。
“坐下。”他還沒說完,曹操就淡淡道。
曹洪話頭戛然而止,看著漫不經心吃著羊肉的曹操,強忍著一肚子怒火又坐了回去。
曹操開了口,賈詡將茶杯慢慢放下,道:“那呂布留在了山陽郡。”
曹昂聞言,立即道:“賈先生,這有什麼說法?”
大漢朝廷的文臣武將,都不喜歡呂布,甚至是討厭他,不少人甚至想要將他暗中處死。
曹操同樣不喜歡,之前在豫州一直采取冷落處理。但在下邳時候,劉辯又將呂布派遣給了曹操。
賈詡餘光掃了眼曹操,道:“這說明,陛下並未對曹司馬起疑。”
曹操仿佛沒有聽到,自顧的吃著。
曹昂眼裡隻有賈詡,緊接著追問道:“那就說,父親回洛陽後,並不會有難?”
“沒錯。”賈詡道。他語氣平淡,仿佛在下棋,隨意落子,並不在意其他。
曹昂擰眉,臉上明顯不信,轉頭看向他爹。
曹操從腰間拿起酒壺,咕咚咕咚,直到喝完,這才放下,然後就鐵硬著臉,雙眸圓睜,鼻孔裡不斷噴著氣。
曹昂臉色有些不自然,心裡擔心他父親。
他知道,自從郭嘉病逝後,他父親便不知不覺好酒,每次這樣喝的時候,都是極度想念郭嘉的表現。
曹昂能知道,賈詡更是清楚。
清楚的同時也明白,曹操這是在對他表達不滿。
賈詡稍稍沉默,便道:“司馬回京之後,閉門不出,誰都不要見,直到陛下召見。見了陛下之後,不要提及屠三城的事,隻言說‘軍政分離’的嚴峻,若是陛下提及、追問,司馬也要繞開,繞不開,司馬就請罪。”
曹操狹長雙眼眯起,慢慢轉頭看向他,道:“這樣就能打消陛下的疑慮?”
“不能。”
賈詡神情平靜如常,道:“但也能打消七八成。我所料不錯的話,司馬這次應該會被免去一切官職,最多一個月,將軍便會以某種欽使的身份,再次出京,繼續推行‘軍政分離’。”
曹操的眼神如刀似劍,靜靜看著賈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