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隻能是明天一天?”蘇然把臉往前麵湊了湊,“怎麼?怕你同事看見我?”
“工廠比較遠……”
唐安嶼在國外讀書幾年,生活自理能力並沒有什麼問題。
最重要的是,唐安嶼之所以出去工作,就是想證明自己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如果他在去上班這件事情上都要讓蘇然送,那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給她添麻煩?
“那麼遠你要怎麼去?”
“有班車,也可以坐地鐵。”
蘇然真的沒法想象這麼矜貴的小少爺坐班車、擠地鐵的樣子。
而且以唐安嶼這種性格,真的能在工廠裡做好嗎?
蘇然微微抬頭看了唐安嶼許久,最終才妥協:“好,那先送明天一天,之後我要去海城參加展銷會,有幾天不在北城,我把於佳妮的微信推給你,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就找她。”
蘇然在北城也沒什麼靠得住的朋友。
算來算去,能讓她放心托付唐安嶼的人隻有於佳妮了。
“我真的可以照顧好自己。”
唐安嶼不想加那麼多人微信。
之前他之所以加蘇然的微信,除了她是自己的雇主外,多日寫信交流,兩個人的關係有所拉近,他在心中也算勾勒出有關蘇然的樣子。
總體來說算是親切隨和的。
唐安嶼這麼排斥,蘇然也不逼她,“好,萬一有事你找我,我再找她。”
唐安嶼:“好。”
蘇然伸手撥了撥唐安嶼微微有些長的劉海,“是不是該剪頭發了?走,我帶你出去整理一下儀容,畢竟是第一天上班,怎麼說也要給同事領導留下個好印象,對吧?”
蘇然說著,手撐著地就站了起來。
她正想去穿外套,聽見身後唐安嶼說:“蘇然姐,薑茶。”
逃不掉啊!
蘇然轉頭看見唐安嶼端起那杯剛才被他放在地上的紅糖薑茶,貼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深色的液麵微微泛起漣漪,辛辣的生薑味也隨之在空氣中散開。
蘇然真的是每個細胞都寫著拒絕。
她生理期都這麼痛苦了,怎麼還要喝這東西……
“蘇然姐……”唐安嶼把薑茶遞過來。
蘇然微笑,“好的。”
她在少年麵前,實在沒法認慫,隻能慢吞吞將薑茶喝儘。
說實話,真難喝。
但隨著她一口口喝下薑茶,能感覺到溫熱的茶湯順著食道緩緩進入胃裡,確實是溫暖的。
-
蘇然在小區附近一家理發店辦的卡,裡麵有個比較信任的女托尼老師。
她帶著唐安嶼直奔店裡。
蘇然在這裡護理頭發已經有好幾年了,和這位托尼老師也很熟悉。
托尼老師知道蘇然有一位在南城工作的男朋友,卻一直沒有見過。
這次見蘇然帶了一位男士來,很自然道:“蘇小姐,這位是您男朋友嗎?第一次見,真的太帥了。”
蘇然趕緊說:“不是。”
等唐安嶼去洗頭發的時候,蘇然才向托尼老師解釋道:“我之前說的那位去年就分手了。”
托尼老師有些詫異:“分手了?你之前不是說馬上要結婚了?”
蘇然剪頭發次數多,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沒什麼可說的,難免會聊一些私生活的事情。
當初她說和傅銘交往多年,托尼老師順口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她就應了句:“快了吧。”
當時她也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嗯。”
蘇然隻是點頭,關於傅銘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了。
這位托尼老師是蘇然合作多年的,她的手藝蘇然很是相信,唐安嶼的發型也是全權交給她來處理。
最終出來的結果蘇然也很滿意。
兩個人從理發店出來後,蘇然道:“走吧,姐姐請你吃飯,算是慶祝你入職。”
唐安嶼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能答應下來。
蘇然打車帶著唐安嶼去了上次情人節去的那條步行街。
蘇然從點評app上查了一圈,最終進了一家創意法餐店。
選定座位後,蘇然讓唐安嶼先看菜單,自己需要出去一趟。
她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才回來。
蘇然一直覺得,吃個飯就該輕輕鬆鬆的。
法餐這種時刻需要注重禮儀的吃飯過程,簡直就是一種自我折磨。
今天之所以會選這裡,不過是為了慶祝唐安嶼入職,按照他的喜好選擇而已。
蘇然回到餐廳時,看見唐安嶼正拿著一本藍色外殼的菜單點菜。
她也拿起麵前的菜單,隨便翻了翻,直接說:“我很少吃法餐,要不你幫我點吧?”
不止是法餐,蘇然連西餐都很少吃。
除了牛排就隻知道魚和薯條。
唐安嶼簡單詢問了一下蘇然的喜好,隨後在菜單上點了幾個菜品,服務生記錄後便離開了。
很快,菜品一道一道上桌。
每一道菜都是一道很大的盤子,放一口就能吃掉的份量。
蘇然吃完三道菜後,越來越餓,隻能安慰自己:最近長肉了,減肥,減肥。
主菜是一道牛排。
和之前一樣,牛排上來,唐安嶼很自然把蘇然那份拿到自己這邊,幫她切成小塊後,換到蘇然麵前。
看著麵前被切得大小均勻的牛排,蘇然沒忍住問了句:“小唐,你……每次吃法餐都會幫彆人切牛排嗎?”
蘇然看得出,唐安嶼不說是法餐常客,至少吃得也不少。
他這種幫彆人切牛排的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畢竟這種幫女士切牛排的行為過於親近。
如果他對每個人都這樣,那豈不是……
中央空調?
想到這件事情,蘇然隱隱意識到,自己好像對這件事情有些介意。
可她憑什麼介意。
有人給她把肉切好不是挺好的?乾嘛管這麼多。
“我隨便問問的,你彆放在心上。”
“我隻是在餐廳看見彆人這麼做,我以前來吃法餐都是和家人一起,基本上不說話,也不會做這件事情。”唐安嶼頓了頓又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幫你切,那我……”
“我喜歡。”蘇然打斷他的話,“能吃到彆人切好的牛排,誰會不喜歡。”
可惜這牛排隻有小小一塊,還沒她在超市買的一半大。
看著旁邊的湯汁,蘇然覺得自己應該再讓服務員拿幾塊麵包來吃。
唐安嶼每天給蘇然做飯,自然了解蘇然的食量。
他也沒想到這裡餐食的份量居然這麼小。
等牛排上來了,唐安嶼道:“蘇然姐,要不你看看菜單,再點些吃的?”
這正合蘇然的意思。
當服務員把菜單拿給蘇然,蘇然看著麵前的菜單時,轉頭問服務生:“我這份菜單和他那份不一樣?”
她這個菜單外殼是棗紅色的,而剛才唐安嶼拿的那個是藍色的。
厚度好像也差了不少。
服務員解釋道:“這份是中文菜單,有配圖,先生那份是原文菜單,沒有配圖。”
蘇然抬頭看向唐安嶼:“法文啊?”
“主要這裡的中文菜單會給菜取一些比較奇怪的名字,我搞不清楚裡麵的配料。”
唐安嶼解釋時耳廓微微發紅,顯得特彆不好意思。
歐洲菜單裡的名稱比較簡單粗暴,並且會把配料寫清楚。
而中文菜單為了迎合國人喜好,給一些創意菜品取了中國風高大上的名字,但往往看名字不能明確知道這道菜的內容,下麵的配料也隻寫幾種原料。
主要是看圖點菜。
點過菜後,蘇然單手托下巴,看著安靜坐著的唐安嶼道:“你會幾種外語?”
“能日常使用的也就三四種吧。”唐安嶼說的時候顯得特彆不好意思,強調了一下,“不過也隻是日常使用,許多專業詞彙我都不太熟練。”
隻是不太熟練,不是不會。
“那你找個筆譯的工作不是更適合你?為什麼要進工廠工作?”
對蘇然來說,唐安嶼這個人有太多的謎團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張臉騙了,明明少年瞞著所有事情什麼也不說,可蘇然依舊覺得他是懷有善意的。
唐安嶼垂眸不說話。
蘇然也不問了。
飯後兩人直接回家。
等進了家門,蘇然先換鞋進屋,她看唐安嶼進房間換衣服,才悄悄從包裡拿出一個藍綠色的小號包裝袋。
這是她剛剛吃飯時出去買的。
是一家著名首飾品牌家的男士手鏈。
蘇然提著包裝袋在客廳等著,幾分鐘後,唐安嶼才推門出來。
少年換了一套淺藍色家居服,布料柔軟,卻也顯得他有些偏瘦。
“小唐。”蘇然幾步走到唐安嶼麵前,將手裡的禮物袋提起來,對他說:“送你的。”
這個藍綠色辨識度過於明顯,一眼就能看出品牌。
這些日子,唐安嶼收了蘇然不少禮物,從衣服到穿戴用品,蘇然幾乎都給他買過。
也都不是什麼小牌子。
他還記得之前蘇然說過,她這套房是貸款買的,每個月還要還貸款,生活壓力可想而知。
“蘇然姐,這個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吧。”
唐安嶼並不想拒絕蘇然的禮物,可他又不想成為蘇然的負擔。
最好的方法就是這個手鏈由他自己付錢。
這樣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禮物。
蘇然知道小孩麵子薄,不好意思一直收她的禮物。
她說:“這不是禮物,這是我給你道歉的心意。”
“道歉?”
唐安嶼有些不解。
蘇然仰著頭,目光落在少年還未痊愈,有些發紅的下唇上,又用手指了指,道:“這個,是我那天喝多了親的吧?”
唐安嶼以為,關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最終會隨著他嘴唇傷口的愈合不會再被提起。
可沒想到在他傷口即將愈合的時候,蘇然還是把這件事情說破了。
唐安嶼下意識抿住嘴唇,臉頰也隨著空氣沉默時間的延長越來越紅。
蘇然把禮物盒外麵的袋子拆開,將裡麵的盒子拿出來後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根純銀質地簡約男士手鏈。
手鏈鏈部是用大號u型扣一環一環扣住,中間用一個0型環扣相連,整體不花俏不粗獷,比較素淨。
蘇然向唐安嶼解釋道:“這是銀質的,價格很便宜,我進店裡第一眼就看見了它,覺得應該非常適合你。”
唐安嶼當然知道,就算便宜也至少是五位數。
蘇然見唐安嶼不說話,開口道歉:“對不起,雖然我不太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問過於佳妮,她說我這個人喝多了比較容易不理智,我想我應該是對你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蘇然怕唐安嶼不收,乾脆把手鏈拿出來,伸手把唐安嶼的左手托起,“我不是說你收了我的禮物就非要原諒我的行為,我隻是想彌補一下內心的愧疚,畢竟你戀愛都沒談過,肯定也沒有初吻。”
唐安嶼雖然是男生,手腕也很細,皮膚細膩,寒毛顏色淺到幾乎和皮膚融在一起。
單論皮相,他可能真的可以近乎於完美了。
蘇然把手鏈為唐安嶼戴上後,又抬頭安慰他:“你放心,接吻這種事情,兩情相悅才算接吻,我強迫你不算,所以你的初吻還在。”
唐安嶼眼眸低垂,看著左手手腕上那根手鏈一語不發。
蘇然以為他是真的在介意,又很誠心地道歉:“對不起,要是以後我去應酬,你睡覺就把門鎖起來就行,我再怎麼說也不可能破門……”
“蘇然姐……”唐安嶼打斷蘇然的話,“那天晚上不是你吻我,是我親你被你拒絕了。”
“啊?!”
蘇然懵了。
“所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是我的問題。”
唐安嶼說這句話的時候,臉已經紅到脖子根了,跟淺藍色的上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然腦袋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
唐安嶼親她?
但當她看見唐安嶼那張慌張不敢看她臉的淺眸時馬上就明白了。
蘇然把手裡的盒子扣上,將手高高抬起,在少年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你要不要這麼善良,為了不讓我有心理負擔,這種耍流氓的事情也往身上攬,你要是這種人,我能讓你住到我家裡來?”
蘇然之所以讓唐安嶼住進來,就是因為她對這個少年有種莫名的信任。
相信他絕對不會乘人之危做出越界的事情。
畢竟男女力量上有絕對的差距。
蘇然不會蠢到引狼入室。
“我……”
“總之是我對不起你,我明天送你去工廠,等我出差回來,我有時間也會送你,如果沒時間你選什麼交通工具都可以,打車也可以,沒錢就給我說。”
蘇然越說越覺得……
她真的不放心唐安嶼出去上班,恨不得把他養在家裡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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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蘇然載唐安嶼去他上班的地方。
等她打開導航才知道,唐安嶼居然是去天逸汽車的工廠工作!
於佳妮也在天逸工作,不過她在總公司。
天逸的總公司在經濟發達的港區,而工廠卻在郊區中的郊區,開車道路不擁堵也要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開車去的路上,蘇然道:“天逸汽車不錯,你學曆高,又掌握多門外語,如果表現得好,說不定可以早早調去總公司。”
以唐安嶼的才能,有太多適合他的地方了。
最重要的是,以他的性格,在工廠可能確實吃不開,很可能受欺負。
天逸汽車工廠是個大院子,蘇然的車隻能開到大門口,進不去。
他們來的比較早,工廠班車還沒到,周圍也沒多少人。
蘇然把唐安嶼送下車,看著他身後那偌大的汽車工廠,擔憂兩個字幾乎是寫在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