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母並沒有在意她用手機乾什麼,隻是滿臉擔心地歎一聲氣:“唉,你這孩子,該不會也一晚上都沒睡吧?”
周曉月想否認。
可當她聽到周母話裡的“也”字,周曉月就知道她的爸爸媽媽肯定沒有睡著。她心裡不好受,沒有出聲。
她和爸爸媽媽之間的問題也不在於睡覺這件事上麵。
周母見她不回答,自己圓話說:“好啦,既然醒著,就下來吧。早上要喝杯溫開水洗一下腸胃……”
周母絮叨著,試圖用日常瑣碎的關心來遮掩昨夜的激烈衝突。
周曉月聽媽媽這樣好聲好氣地勸著,也不忍心再沉默下去,她隻能先放下手機和心裡的疑問。
周曉月低頭掀開被子,一邊準備洗漱用的東西,一邊很小聲地說:“我知道了,馬上來。”
周母還以為周曉月又變回那個聽話的嬌女兒,於是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
“快點啊,爸爸媽媽在餐廳等你。”
周母麵帶笑意地離開,沒有忘記幫周曉月帶上房門。
不一會,周曉月換了一件常服下來了。
周父穿戴整齊,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裝模作樣地看桌上的平板,好像在瀏覽什麼重要文件,實際上他一直在用餘光打量周曉月。
幾乎是周曉月一走到桌邊坐下,周父就抬起頭,“咳”了一聲才說話:“這麼大人了,還讓你媽叫。”
周曉月還沒開口說自己起來了,周母就連忙補話:“不是我叫起來的,曉月早就醒了。最近曉月都堅持自己起來的,已經很棒了。
保持這個勁頭,媽媽相信你這個月的成績一定可以進步!”
周曉月神色稍微亮起一些,對媽媽抿出一點笑。
周父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該怎麼切入,隻能順著話頭拿周曉月這個成績說事。“都墊底多少年了,現在這才幾天啊,能進步到哪裡去?”
周曉月的笑容立刻暗下去。
周母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皺皺眉頭,衝周父使了個眼色。
周父神情尷尬,他糾結一會兒還是改口說:“曉月啊,你光靠自己悶頭看書沒什麼效果的,還不如讓長英幫忙猜點考題,你就對著長英給的題目準備考試,這樣肯定能進步!”
這話當然沒有問題,甚至還很有用處。
隻是結合昨天晚上的一切衝突,就變得莫名諷刺。周曉月抿了抿唇,還是沒能忍下自己的情緒,問了出來。
“爸爸現在又說,讓我去找霍長英。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聽話了。”
周父知道這是在說昨晚的事,他臉色一黑,不大好看。
“爸爸是為你好,你當然要聽話。”
周父看周曉月神情不對,意識到自己說重了又連忙放輕:“咳,曉月啊,我們的初衷肯定是為了你。
爸爸昨晚說那麼多,就是希望你能再多一些朋友。
現在長英越來越忙了嘛,爸爸就是擔心你之後找不上長英,還能有彆的朋友幫忙。你現在多幫幫那個阿沉,人家之後肯定也會照顧你一些。”
周父說著,周母就給周曉月倒了一杯溫水,推到女兒的麵前。今天早上阿姨們都沒出來做事,應該是周母提前說過了。
這就是周家夫婦為了緩和跟女兒的關係,特意留出一家三口的談話空間。
隻是早飯一直沒有端上來,餐廳桌子上一片空曠,顯得怪怪的。
周曉月被叫下來,就光聽周父說話了。
她還當話沒談完不能吃早飯,就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聽。
周父完全收回前言,他現在說:“不過你覺得幫阿沉不方便就算了。有長英照顧你,其實也是夠了!”
“是啊,看看長英多會關心人啊,這個時候都沒忘記之前答應我們做檢查的事。”周母應和著。
周父看一眼旁邊的周母示意,然後又看回周曉月,叮囑道:“長英都給我們安排好了,時間都預約著呢,我們先把檢查做完再一起吃早飯。曉月,我和你媽媽兩個一起,你就跟著長英,知道嗎?”
周曉月頓時抬起頭。
她微微睜大眼,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今天就去做檢查,你們為什麼不先問我一聲?”
“這不是之前就說好的嗎?那天早上長英來我們家裡吃早飯的時候,他就說過這件事,你這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周曉月僵住。
她記得。
最開始是因為她為了藏住“真假千金”的秘密,不得已撒謊說自己來了例假,轉頭就被霍長英帶去醫院。周曉月想儘辦法才逃掉相關檢查,因為她根本沒事!
可霍長英還是不放心,又上周家來確認一遍。
再到後來,就是大家發現,霍長英和衛沉才是互相抱錯的——周曉月以為檢查的事早就揭過去了。
因為她對這件事上說了謊話騙人。
所以周曉月一下子有些發慌。她都有點語無倫次:“可是,這樣不會打擾霍家的私立醫院嗎?”
霍家才剛剛辦完認回長孫繼承人的宴會,肯定要處理很多事情。
霍長英肯定也很忙。
他連朋友的消息都沒有回。
‘……但他有時間更新學生名單……’係統“滋滋”一聲,在沉默一段時間後中冒出來一句話。
周曉月想到陳平和程從浩,又想到陳容容,還想到韓佳,心裡更亂了。
其實她還沒完全理清楚這些事的關係。
周曉月隻是很奇怪,為什麼所有事都會撞在一起。
程從浩和陳平是霍長英的朋友,他們和霍長英走得近,又都是優等生,他們和學生會有關係再正常不過了。
周曉月就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關係圈裡竟然也會和學生會扯上那麼多聯係。這就像是一條線,環繞周曉月串到了一起,偏偏繞過了她,讓她一個人蒙在鼓裡。
她想不明白。
現在,她也沒有精力去想。
周曉月最慌張的事,就是這按約履行的身體檢查!
難怪媽媽把她叫下來,卻沒有準備早餐,原來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帶周曉月去做霍家的私人醫院體檢。
周父還說:“有什麼打擾的,這是一早就說好了的事!”
周父掩飾地瞪眼。其實他自己也忘了,還是霍長英提醒才想起來。但周曉月這樣問,周父不得不擺出父親的架子。
周母幫忙勸著:“長英安排得這麼妥當,而且我們之前答應了,也不好不去呀。”
是啊。
周曉月當時隻顧著緊張,她也沒有拒絕。
“鈴——!”
周家大門的門鈴被人按了一下,發出尖銳刺耳的提醒。
周母連忙按鍵,開啟外麵的鐵門。
周母說了一聲,“長英來了啊,我們馬上出來……啊對,曉月也準備好了。”然後就打開房門,根本沒有給周曉月想托辭的時間。
周父整理一下衣服,站起來。
周曉月被周母拉上的時候,莫名覺得腿有些發僵。她往門外看去,就發現那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豪車已經停靠在周家門外了。
這次不僅僅是接周曉月,還要帶周家父母一起。
於是霍長英下車,站在外麵等候。
周曉月遠遠就看到他了。
他隨意站在那裡,也十分醒目。霍長英今天沒有穿校服,也沒有配西裝,就隻是搭了一件黑色長褲加夾克衫外套,簡約而大方,但已經足夠用來展示少年優越的身材比例和骨肉構架。
“早啊,周曉月。”
霍長英衝她勾起唇,優雅輕柔一笑。
少年上的五官每一部分都完美地像是雕刻一般,眉眼深邃,鼻唇挺翹。他眼眸微彎,唇角揚起,就變得柔和俊美,讓人目眩神迷,
哪怕周曉月心慌意亂,也還是被這抹溫柔的笑容擊中,撫平了些許焦灼。
她想起,霍長英昨晚說了“明天見”。
他果然就來見周曉月了。
周曉月心中微悸。
從前她看到霍長英的微笑,隻有小鹿亂撞的心動,可是在這一刻,周曉月有些分不清她快到衝出胸口的心跳到底是在緊張不安,還是怦然傾心。
周曉月的猶豫糾結到嘴邊,說出口的時候還是變成一句充滿關懷的問候:“霍長英,你現在帶我們去那邊檢查,真的沒關係嗎?”
正因為周曉月為相似的事擔驚受怕過,所以,她比誰都更加擔心霍長英改變身份後的處境。
霍長英笑著搖頭。
然後他拉開車門,紳士地邀請周曉月上車。
但他站在周曉月麵前,高得像是一座山,即便笑意盈盈也帶著逼人的壓迫感。“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本來就是我答應你們的,當然要做到。”
霍長英淺淺一笑,他聲音清潤如風,柔和似水。
風吹來,裹住她;水漫過,淹沒她。
周曉月擠出那個借口:“我可以不去嗎,我作業還沒……”
“作業來得及寫,但是身體不能耽誤。”霍長英柔聲打斷她的話,他笑著說,“彆怕,周曉月,我會陪著你的。”
他把周曉月當成易碎品一樣,輕輕哄著,好像她是害怕體檢。周父周母也覺得是,夫妻兩既對周曉月無奈又對霍長英感到欣慰。
但周曉月怕的不是檢查。
她怕,檢查出來經期正常,揭露她最初的謊言。
她怕,霍長英知道她騙他。
她怕,……
“好了,彆站著了。我們不是還約好了看望我母親嗎,正好可以一起。”
霍夫人在醫院?
周曉月一時錯愕,直到霍長英說出:“霍家重新安排了手術,她現在已經從第一醫院調到霍氏的私立醫療機構調養身體。”
周曉月驚醒。
霍長英說的是,生病住院的孫若男。
他們確實約定過的。隻是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孫若男是衛沉的媽媽,不知道她是霍長英的親生母親。
霍長英就是霍長英。他說的話,就必須實現。
他要做的事情,也就非做到不可。
霍長英早在之前布置好的安排,竟然都在一一應驗,哪怕發生了真假少爺的意外。隻除了,他提議把衛沉和孫若男調到另一個城市——
此一時,彼一時。
衛沉還沒有對霍總和霍夫人放下戒心,霍長英卻已然改口叫孫若男“母親”。
周曉月想到,“那衛沉……”
霍長英知道她要問他什麼,少年俊容微微收緊,笑意淡去,但還是溫聲回答:“他也會來的。”
新的醫院,也是,新的競爭角鬥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