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長英懷裡出來的時候, 係統就在周曉月的腦海裡“滋滋”響著。
‘……好……滋、離他遠一點……’
係統似乎十分欣慰周曉月能堅持,還說:‘滋滋……也在醫院,去探病……’
雖然係統沒能說出主語, 但是周曉月聽出係統說的是衛沉。
周曉月聯想到係統從綁定在她身上後說過所有話, 一直都在圍繞衛沉和霍長英。
她靈光一閃,忽然浮起一個念頭。
‘你是討厭霍長英,還是你其實有一個讓我離開霍長英,接近衛沉的任務?’她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想法, 所以問得很遲疑。
更重要的是, 周曉月聽到、看到那麼多人說, 她心裡隱隱對類似的建議產生抵觸。
無論是讓她留在霍長英身邊,還是讓她去衛沉身邊, 似乎總是帶著一種指向性的分配意味,周曉月習慣了十七年, 突然覺醒出一種本能的不喜。
就算是係統的任務,她也不是很想聽從安排。
‘滋滋……’係統的聲音亂了一陣, 又不再作響了。
周曉月有些無措。
她不知道係統是因為能源問題卡殼了, 還是生氣了不想回答。
她隻是不太明白係統為什麼這樣,但她不想失去這個隻存在於自己腦海裡的幽靈朋友。
這時霍長英恢複笑容, 提醒周曉月:“走吧, 先做完檢查。”
她叫不出係統, 隻能點點頭跟著霍長英一起走。
眼鼻耳喉、身高、體重、血壓、左右視力……
一輪基本檢查做下來很快。
連後麵的專項ct和彩超都進行順利。
私立醫院的服務極佳, 尤其是麵向霍長英和周曉月這樣的有錢就診者, 幾乎都是單獨帶到特殊窗口和獨立房間做相關檢查,根本不需要排隊。
霍長英沒有再一直貼身陪著她, 都有意地到外麵等她。
這讓周曉月鬆了一口氣。
她心裡還懸著一件事, 就是怕霍長英會出於關心向醫生詢問她的身體情況。這所謂的擔心一旦細想, 就會顯得無比怪異。
明明他們兩個隻是同齡的少年少女,無論怎麼看,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懷也大大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但霍長英就是能在各種場合行使對周曉月的監護權,他才是她的家長。
好在她說清楚之後,霍長英像是明白了她的決心,主動拉開距離。他什麼也沒有問,隻是在等周曉月出來的時候對她笑一下,似乎是種必要的回應。
周曉月還是稍微透露一些:“醫生說我沒什麼問題,保持正常作息就好。”
霍長英就笑笑,提醒:“等所有結果出來,再給醫生看一下。”
到抽血這一項。
周曉月有些緊張,她確實是有一點怕血,但遠遠不到嚇哭頭暈的地步。隻是那天她陪著霍長英來獻血卻發生那麼多事,心裡落了些陰影。
但是看到霍長英,她還是鼓起勇氣從他身後走到了前麵。
“我先來吧。”
周曉月在抽血窗口前坐下,她卷起自己的長袖,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臂,她看護士已經在調試針頭,微微閉上眼轉過頭,咬緊嘴唇。
霍長英輕笑:“這麼怕還要搶第一個啊,周曉月,你真是長大了。”
周曉月還是沒有睜眼。
她聽到霍長英笑了一下,就憑直覺回答:“你才抽過一次,所以我想……嘶。”
針頭紮進皮膚,抽出血液,周曉月感覺到刺痛,皺緊眉頭。她連後麵的話都忘記說了。不過霍長英已經聽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她自己就怕抽血。
但是,她更怕霍長英聯想到那個兵荒馬亂的晚上,心裡難過。
霍長英一直沒有上前,聽到這才伸手在她肩膀輕輕按了一下,安撫中泄露出一絲其他的情緒,但他馬上就收回了手垂在腿邊,留意著距離。
周曉月隻是覺得霍長英的手指在自己肩處放下一會兒就離開了,少年清亮溫和的聲音忽近忽遠。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霍長英在護士出聲之前告訴周曉月。
周曉月睫毛顫了顫,她睜開眼,接過護士的棉球按壓手臂上的針口,站起來讓開位置。那露出來的一截內臂白得像是微微發光,瑩潤而柔軟,被略微染紅的棉球按下凹陷,在一點輕微滲血中暈染成一小片淡淡的粉。
霍長英放在腿邊的手指動了一下。
他第一次沒有試圖幫周曉月做什麼,而是自己在位置上坐下來。
周曉月關心地看過來。
霍長英笑笑,“我換了另外一隻手,放心吧,不疼。”
周曉月移開眼睛,又看回來,“哦哦,那就好。”但她看上去並沒有放心多少。
反而是霍長英沒有避諱地說出:“已經發現問題了,慢慢解決吧。彆再亂想了,不會那麼快又出現新的事。”
周曉月感覺自己像是透明的一樣。
不僅是她腦海裡的係統能讀到她的想法,霍長英同樣可以。其實周曉月就是有些後怕,總覺得又會出什麼事一樣。
霍長英忽然笑著看向她。
“還是你很好奇?叔叔阿姨應該也抽了血,周曉月,你想再加做一項嗎,可以驗一下親子關係。”
他神色照常,口吻也像是開玩笑一般。
周曉月心裡卻重重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