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沉天然覺得要先把周曉月送回12班,他才來市一中第一天,就自發地要履行守護的職責。
周曉月無奈否決,“你才是新生,應該我帶你才對。”
她選定目標,衛沉就絕對不會有異議,側過身就換了個方向,重新跟在周曉月的身後。要是眯著眼看,甚至會產生周曉月多了一條長長的黑白尾巴一樣的錯覺,甩個彎就如影隨形地跟上來了。
雖然周曉月知道衛沉肯定已經記住路了。
但她還是不安心。
早上的時候,周曉月還沒有擔心。因為,有霍長英在。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潛意識到底有多麼習慣相信霍長英。
她不能否認,自己此時此刻擴大的焦慮,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霍長英的缺位。
她隱約感覺到今天衛沉在1班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她從衛沉這裡問不出來,她想要去問霍長英。
越走近1班,那種排斥和鄙夷的氛圍就越濃烈。
總是在走廊上勾肩搭背的男生,趴窗戶邊說悄悄話的女生,還有坐在門口常常給霍長英報信的,周曉月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因為以前天天來1班報道,看也看熟悉了。
他們也是最會起哄的。
但是。
隔了一個星期。
一切都變了。
男生快步離開,還回頭瞪了一眼,女生互相對視一眼撇起嘴從窗戶撤退,門邊位置的那個人突然站起來,裝作沒看到周曉月和衛沉一眼,反手就要把門關上。
這些做法毫不掩飾,直白地表達出了厭惡。
周曉月那句熟稔又陌生的“霍長英在嗎”頓時說不出口了。她想要裝作不在意,但她的堅強還有些脆弱,總是感到了一點難堪。
衛沉動了。
原本,他一直安靜地跟在周曉月後麵。
少年邁出一大步,就一下子繞到了周曉月麵前。高挑的個子和身材比例給了他長手長腳。衛沉隻是抬起手撐了一下,就按住了門。
連周曉月都沒看清楚,其他人更反應不過來。
視覺上,衛沉就好像是突然出現一樣,快得不可思議。周曉月忽然想到有一天晚上,他飛奔著跑回醫院來找她,也是這麼快。
關門的男生一開始還想裝作收不住慣性把門合上。
但是衛沉站住,就像是一堵石牆,砌在中央,又像是一株大樹,紮根進地麵,根本推也推不開。
到後來對方連裝都不裝了,手上使勁,臉都憋得發紅冒汗,衛沉抬起的手卻連一絲搖晃也沒有。
校服外套的袖子往下掉來一些,露出少年骨節分明的手腕和一部分前小臂,所以周曉月看得很清楚,衛沉隻是平靜地撐了一下門,然後遊刃有餘地推開,連緊薄的肌肉和青筋都不曾變化,
隔著一道貼了三(1)班的門。
裡外兩個人像是完全在做不同的事一樣。
要是沒看到關門的畫麵,誰會想到裡麵有人拚命地堵門。
門後麵的人用了全部力氣也沒有關上門,反而差點被衛沉推得摔倒,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對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惱怒地瞪著橫在門口的衛沉。
“喂!你瞎了?沒看到我在門後麵啊!”
那男生先裝瞎還反過來告狀。
周曉月有點不忿,眉毛都皺起來,從衛沉身後探出頭:“明明是你先故意堵著。”
衛沉聲音和語氣都淡淡。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好嗎?”
衛沉很有禮貌地詢問。
他連頭發絲都沒晃,表情就更不可能有什麼變化了。
隻有周曉月會相信衛沉是有話直說,但凡換做其他人,都覺得他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那個男生退縮了。
“你想讓我就說一聲唄,推什麼門啊。”
雖然他還是沒好氣,但不再跟衛沉較勁,轉向周曉月揚了下巴。
“可以啊霍沉,你剛轉來就能帶女生串門了。但是你大概不知道,她以前每天都主動來找我們班長的。”
他換了一種陰陽怪氣的說法。
好像衛沉緊緊維護的周曉月,隻是倒貼霍長英的剩品。
周曉月站在原來常常等著的位置上。
但眼下,她卻覺得腳下熟悉的地磚都在發燙,讓她都不知道怎麼站了。
她兩腳越靠越緊,用鞋尖抵著。
12班的人都對衛沉和霍長英這親生和養生的事情那麼熱衷,連帶著把周曉月也扯進去翻來覆去地研究。
更何況是衛沉和霍長英在的1班。
他們沒有議論過這些糾葛就怪了!
衛沉終於移動眼珠,盯著那個男生看了一會兒,那雙黑冷的狹長眼睛半眯,好像在看人,又像是沒在看任何東西。
中午強烈的背光模糊了衛沉頭頂和門框之間的距離,讓他看上去更高了。
但他的表情還是一樣的冷,帶來讓人驚懼的威懾效果。
裡麵的男生沒再受到外力,還是不自覺地往後退。
“兩件事沒關係。周曉月可以認識霍長英,也可以認識其他人。”
衛沉淡聲陳述,他微微加重語氣,冷得讓人心裡發涼。
雖然1班的學習氛圍強烈,桌上幾乎都攤著書,但是班級門前發生爭端,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已經投過來了。
那男生對自己的退縮有點下不來台,不甘心地嘀咕。
“裝什麼,你明明知道她和班長什麼關係,不就是想要爭過霍長英嘛。”
衛沉沒有理會這種幼稚的言論。
也隻有之前對方提到周曉月,衛沉才正麵回答。
周曉月就看這一個男生對上衛沉,也有一點明白衛沉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也覺得沒關係。
雖然1班都是出類拔萃的尖子生,也還是學生,注重成績、榮譽,衛沉卻深入社會,隻講實際,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衛沉是真的不在意這些。
它們穿過衛沉的耳朵,進入不了他封閉嚴密的內心世界,隻能去騷擾周曉月還沒建立完全的自我防禦屏障。
少女連眉毛都垂下來了。
周曉月不僅自己難受,更加為衛沉難受。
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不好解釋,但她不能接受1班這些人排斥衛沉。
眼看那個男生撐不住衛沉的冷臉,想走掉,周曉月卻叫住他。
“等一下,你把話說清楚。我就算了,阿沉又沒有和長英爭來爭去,你們為什麼要想這麼多?今天他們還是一起來的……”
周曉月一定要把這件事問清楚。
結果她話都沒說完,就被打斷:“得了吧,什麼叫一起?他為什麼能進1班,自己心裡清楚!”
“因為他通過了入學考試!”
周曉月已經和這種說法理論過一次了。
但事實證明,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1班的學生相當不滿。
“就算真的考過了又怎麼樣,這可是有前科的學生,誰信是老班自己要過來的,還不是霍家想要麵子上好看嘛。”
“對啊,而且把兩個兒子放在同一個班,算準讓霍長英幫忙帶一帶唄……結果他倒好,還擺臉色。”
“從窮小子變成鑲金的豪門太子爺,當然要好好得意一下。”
“能力不行,也接不住這種富貴,小心被壓死。”
他們不是說給周曉月聽的,隻是因為這種熱鬨也聊起來。
嘈雜的議論夾在一起,周曉月也聽不清楚,但不影響她從那些關鍵詞句中明白他們到底在生氣什麼。
現在,他們都在把矛頭對準了衛沉。
周曉月卻覺得比聽到自己被罵還要糟糕,她好像看到衛沉被看不到的各種力量逼著往懸崖上推。
而他毫無所覺。
周曉月在旁邊乾著急,卻不知道做什麼好。
她呼吸變重,心慌意亂。
在係統上線的“滋滋”聲中,衛沉的聲音就像是貼在她的耳邊響起似的。“彆聽。”
那低沉到隱隱啞的音色在她的耳中鼓動,就像是嗡鳴一樣沙沙作響。
一雙手罩在周曉月兩隻耳畔。
寬大的微凹,小心地注意著,不讓那磨得粗糲的掌心真的觸碰到少女柔軟白嫩的耳朵,他隻是想要攔截住那些轟然的吵鬨。
衛沉發現周曉月在意。
她會替他傷心,替他流淚,當然也會替他不平。
衛沉無所謂他們的看法,卻在周曉月難過的時刻,竭力地證明自己,他先是承諾:“我會證明他們是錯的。”
然後衛沉請求:“彆聽他們說,聽我說。”
周曉月放在心上的事,終於獲得了衛沉的認真對待。
那一刻。
整個世界都像是安靜下來了,好像真的隻剩下了衛沉的聲音。那並沒有那麼悅耳動人,帶著輕微的沙響,彆有一種磁性的質感。
在恍惚之間。
另外一道聲音響起來,穿破這層壁壘。
“曉月。”那聲呼喚輕柔似呢喃,幾乎像是一聲歎息。那聲音如此熟悉,周曉月根本忽視不了。
原來。
說話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真的停了。
1班一片寂靜。
周曉月轉過頭,看到霍長英和另外兩個男生從外麵走過來,他過於俊美的外貌壓倒了一切,也蓋住了朋友的光芒。
任何人望過去,都隻會看到霍長英。
她沒辦法否認,有好幾個瞬間周曉月都在想,霍長英到底去哪裡了?霍長英在乾什麼?
現在,她終於看到他。
疑問衝破了往常的悸動、開心和不舍,罩在周曉月所有的情緒之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