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手忙腳亂地扶著殘破的船壁想要站起來, 乾裂的嘴唇和灰白的臉色都意味著他現在靈力和體力都已經枯竭,龍甜甜近距離看著他滲出一點點血絲的嘴唇,想起昨天晚上和係統置氣的時候嘗到的柔軟, 不應該是這樣子。
於是她勾著梁玉的腰索性沒讓他起身,濃鬱的靈力順著兩個人相貼的身體灌注過去, 梁玉睜大了眼睛, 堪稱錯愕地看著龍甜甜,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龍甜甜體內靈力幾乎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填鴨一樣地灌注進去, 不光梁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唇上的乾裂消失隻留下一點血色, 就連他的進階瓶頸, 也因為剛才的一空,現在的一滿, 隱隱有動搖的趨勢。
龍甜甜這才放開了他,梁玉起身之後後退了兩步, 迎著龍甜甜有些難以言喻的眼光, 硬著頭皮把剛才被灌注靈力的事情先押後, 還是說道, “小師妹, 你能否先幫豐彥師叔止血?”
龍甜甜微微仰著頭, 對他眨眼,“倒也不是不行, 隻是他已經是個廢人了, 就算是救過來, 從今往後也隻是個凡人,不光做不了懸雲山的仙長, 甚至連懸雲山掃地的粗使也做不得,你看他那個眼神。”
龍甜甜朝著豐彥的方向努嘴,“他那分明是喪失了求生的意誌,自己不想活了啊。”
梁玉側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被弟子圍著的豐彥,確實是雙眼發直地看著天幕,身上死氣縈繞。
但梁玉還是說,“師叔隻是一時無法接受……還請小師妹出手救人。”
他神情複雜地看著龍甜甜,從始至終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叛逃,明明在門派中的兩年多,她都是個性子很好的,很勤奮卻因為天資不佳,卡在一境中層無法突破的普通弟子。
梁玉點撥了她很多次,平時有小秘境也會帶著她去,曆練她的心智,從未看出她有什麼異樣。
她是怎麼擁有這樣強悍的能夠將七境巔峰的豐彥師叔都廢掉的能力,又到底是誰,為何要在門派中蟄伏這許久,又突然叛逃,而擁有這樣能力的人,真的隻是因為那幾個算不上上品的寶物嗎?
他心思百轉,卻都寫在臉上,龍甜甜好笑地看著,猜個八.九不離十,開口道,“彆猜了,我愛上掌門師尊,他不喜歡我,我就給他下了藥。”
魔域馬上就要到了,廢了豐彥之後這些弟子根本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威脅,龍甜甜索性直接告訴梁玉,“那藥太烈了,師尊事後翻臉不認人想要打殺我,我當然得跑啊。”
龍甜甜輕描淡寫語出驚人,聽到的當然也不止梁玉一個,所有弟子都像是活吞了蛤.蟆,除了還眼睛直勾勾似乎失去了一身的修為靈魂就也隨之死去的豐彥,個個都反應極大。
有還能喘勻乎氣的弟子甚至忍不住出口斥罵,“妖女休要信口雌黃!”
龍甜甜現在在他們的眼裡,儼然從叛逃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成為了妖女。
龍甜甜毫不在意,扶著船邊起身,也不去看梁玉一臉難以置信的崩潰,說道,“不是要我救豐彥麼,我可以救他,但是等會到了魔域,你要幫我傳訊給師尊,告訴他,我在魔域邊界等他,若是他不來,我就把魔域的結界撕裂,放萬千魔獸屠殺修真界。”
這話說得何其的猖狂,尤其是從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口中說出來,根本沒有任何的信服力。
眾弟子若不是親眼見識了她用從未見過的妖術直接廢了豐彥,真的會把她說的當成是笑話。
可是此時此刻,誰也不敢再把這話當成笑話,她笑眯眯地一步一步朝著豐彥走過來的時候,方才罵她妖女的那個弟子甚至抖得篩糠一般,生怕她對他出手。
龍甜甜卻根本不把這小螞蟻看在眼裡,走到豐彥的身邊蹲下,自上而下地對上他空洞麻木的雙眼,嗤笑一聲,說道,“這就痛不欲生了?”
“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仙長,變為朝生暮死的螻蟻,讓你覺得無法接受了?”龍甜甜笑容甜美,但說出的話淬了毒一般,伸手捏住豐彥的臉轉向自己,迫使他看著自己,一字一句,比剛才生生攪碎丹田還要恐怖。
“我方才說你這皮相生得好,去凡間做個教書先生不錯,”龍甜甜嘖嘖,“看來是我想岔了了,教書育人你這種品行和心性就彆去誤人子弟了,你這副樣子,倒是適合找個南風館子落腳,就這麼瞪著眼睛什麼都不用做,自然有人疼愛你,大把的銀子就來了,輕鬆又爽快,你說是也不是?”
豐彥空洞的眼中總算是有了波動,龍甜甜繼續道,“馬上就要到魔域了,像你這種白皮修士,雖然沒了修為,但是在魔域還是很搶手的,你若是不想活了,不如造福大家,我等會兒幫你尋個好去處你覺得如何?”
豐彥終於連麻木都麻木不下去了,恨恨地瞪著龍甜甜,聲如杜鵑泣血,“你敢!”
龍甜甜見他周身的生機重新回來,這才在自己的袖口裡摸了摸,從空間摸出了一個小瓶子,徒手直接將他傷口周圍的衣服撕開,將那小藥瓶裡的藥倒在了他的傷口上。
一直止不住的血,在這透明如水滴一般的藥液當中,不僅緩慢地止住了,連傷口也肉眼可見地在愈合。
龍甜甜隻倒了一點點,就吝嗇地收起來塞回了空間,還很惋惜地說,“這麼好的藥給你用真是白瞎了,要不是看在我大師兄的份上,我才不管你。”
她說著起身,一轉頭正對上梁玉複雜的視線,龍甜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兩年多門派中真心待我之人唯有大師兄,多謝大師兄護持,待會兒到了魔域,這一群殘兵敗將,必定會成為魔修們的目標,估計還要勞煩大師兄照顧,彆叫他們這麼快就死了。”
龍甜甜說,“人多一點籌碼多一點,掌門師尊才會快點來。”
梁玉身形僵直,他確實應該和這叛逃師門,侮辱師尊的人決一死戰,可現如今的形勢真的同龍甜甜說的一樣,他們這些受傷的修士,在魔域就是受傷的麋鹿,是那些豺狼虎豹爭相狩獵的對象。
而唯有他現在因為剛才被灌注了充沛的靈力,已經恢複了八成的功力,能夠維護師叔和師弟們安然無恙。
梁玉向來腦子清醒,不會在這個時候為了所謂的大義,至同門於不顧,況且他根本也打不過,所以內心稍微掙紮了一下,抿著嘴唇沒有吭聲,看著龍甜甜又慢悠悠地走到船頭,坐在了那渡船的老頭旁邊。
一眾弟子個個都傷得厲害,就算傷得不厲害,剛剛徒勞地為豐彥療傷虛耗得也厲害,此刻他們就是被高抬貴腳放過的螻蟻,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是看著梁玉的神情稍微有一些變化,心裡還是有些忍不住會嘀咕,為何這妖女這叛徒會獨獨對梁玉格外不同。
梁玉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弟子們的神色,反而督促弟子們趕快調息療傷,自己扶起了雖然臉色依舊很難看卻脫離了死氣的豐彥,緩慢輸送一些靈氣幫他治療其他地方的傷。
此刻明明是才過正午,但是行船離魔域越近,天色就逐漸地暗下來,似乎黑夜轉眼而至,直到徹底行至魔域,船停,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黑天。
魔域仿佛被一塊看不到邊際的穹頂給覆蓋住,船邊除了幾盞殘燈之外,其餘的地方黑得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渡船的老者率先上岸,慢吞吞地說道,“眾位客官,魔域已至。”
似乎配合他這句話營造了陰森氣息,突然間一聲明顯不是人聲的尖叫,從不遠處傳了出來,接著是一群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怪叫怪笑。
船上的其他弟子全都忍不住提起了心,隻有龍甜甜慢悠悠地從船上跳到了岸邊,邊走邊將腰上纏著的係統取下來,抓在手裡。
接著她的身形又慢慢地變化,逐漸變回最開始上船的那個男人,而她手上的佩劍,也再次變換成一個人的形狀,也還是先前那個同姬雲舒十分相像的美嬌娘。
龍甜甜伸手摟過了美人,看也沒看身後眾人,徑直越過一段漆黑的路,朝著魔都走過去。
而緊隨龍甜甜身後的是梁玉,他手中提著佩劍,率先走在前麵,護持著身後的豐彥和一眾受傷的師弟們,也都下了船。
龍甜甜摟著係統,穿過那不見五指的黑暗小路之後,猛然露出頭,就是一條喧鬨的街道。
隻不過街上來回行走的,全都是身帶魔氣,擁有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模樣的魔修。
龍甜甜長相平平,穿著也不是像梁玉他們一樣的懸雲山弟子服,所以並不打眼,但架不住他懷裡摟著一個過於漂亮的美嬌娘,很多魔修第一眼將她掠過去,但是視線卻忍不住又勾勾纏纏地轉回來,在係統的身上繞來繞去。
龍甜甜摟著係統的小蠻腰,絲毫沒有進入陌生地方的感覺,反倒是有一種類似熟悉的感覺,畢竟這種群魔亂舞街上行走的長得像霧像雨又像風就是不像人的地方,曾經龍甜甜也是待了很久的。
她隨意掃了一眼街道,而後摟著係統朝著一個門口漆黑牌匾上亮著一盞小燈,卻能夠聽到屋子裡異常喧鬨的地方走去。
撩開一層薄薄的門簾,不出龍甜甜所料,這裡是個酒樓。
三三兩兩的魔修圍坐在一起,全都在朝著台上起哄,龍甜甜摟著係統進去,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這裡也沒有人招待,隨處找了一個空地坐下,龍甜甜也朝著台上看去。
台上有一個被藤蔓捆住的美人,看上去嚇壞了,她的身邊被扔了好多圓球狀的東西,龍甜甜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是魔獸內丹。
稍微觀察了一會兒,龍甜甜就明白上麵那個被藤蔓捆住的美人,有些類似於價高者得的花魁,而那些等級參差不齊的魔獸內丹,應該就是這魔域裡麵流通的貨幣,就像仙界的靈石一樣。
看來這是拍賣美人的現場,龍甜甜空間裡麵也有一些魔獸的內丹,都是在從前的那些世界上古大魔隕落之後搜集起來的,隨便拿出來一顆,在這魔域都會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