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夏日的蟬鳴,從遙遠的森林傳來,清晰而煩人。
就像東京的午後,炎熱又煩悶。
偌大的日暮邸內,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拂過,帶來了植物的清香與沁人涼意,令人心曠神怡。不知道內情的人,都以為日暮一族有著特彆定製的極出色的中央空調,但事實上,這其中真正的理由,恐怕隻有某些“特殊”如的場或名取一族的人才會了解。
幸運的是,日暮結月也是這些“特殊”的人之一。
不幸的是,她的“特殊”在三年前就結束了。
“日暮結月!”
驀然間,一聲大喝從頭頂傳來,聲音嚴厲極了,就連宅邸外夏蟬的聲音都有瞬間的中斷。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日暮結月早已熟悉了這樣的節奏,毫不慌張,恭敬垂首,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無可挑剔,讓人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思:“是的,家主大人,我在聽。”
日暮誠一郎,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人,也是日暮一族的家主。他的性情就像他的臉一樣嚴厲而不近人情,眼高於頂,是日暮家小輩們避之不及的人物,同樣也是日暮結月想要避開的人。
但可惜,有些人有些事是沒有辦法躲避的,所以現在的日暮結月隻能跪坐在發涼的榻榻米上,恭敬地聽著來自這位家主的“關懷”。
“那你回答我,我剛剛說了什麼?!”日暮誠一郎嚴肅道。
日暮結月沒有抬頭,平靜道:“下周的周末,去神奈川的真田道場,向道場主討教劍道。”
日暮誠一郎哼了一聲,算日暮結月勉強過關。但他依然強調:“作為小輩應當更有禮貌,要說是向真田道場主‘請教’劍道才對。”
“是的。”日暮結月說,“下周的周末,我會去往真田道場,向道場主請教劍道。”
日暮誠一郎這才滿意,道:“那麼就這樣了,你走吧,路上不要惹事。”
“是。”
“關於周末約的那場劍道比試,你也不要太認真,隨便玩一玩就可以了,不要鬨到最後不好收場。”
一直低眉順眼的日暮結月,在這時卻驀然抬頭看他,認真道:“家主大人,我不跟人玩遊戲。”
日暮結月的神色十分平靜,但也分為認真。
她紅色的長發束成高馬尾,耳畔有細碎的劉海垂落,像是一縷縷跳動的火焰,但她鋼灰色的眼瞳卻又像是熄滅的餘燼。
她不跟人玩遊戲。
日暮結月從不說謊。
在她十二歲以後,她再也沒有跟任何人玩過遊戲。哪怕她家中遊戲堆積如山,但她再沒有人“人”玩遊戲了。
日暮誠一郎看著日暮結月熟悉的臉,那張原本就連皺紋都顯得嚴厲的麵容突然放鬆下來,眼中有近乎憐憫的神色閃過。
所以當日暮誠一郎再度開口時,語氣平靜得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那就隨你吧,你心裡有數就行。”
日暮結月顯然也為這樣出乎意料的溫和對待感到了詫異。
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再度垂首:“是的,感謝您的寬容。”
見日暮誠一郎再沒有彆的吩咐後,日暮結月輕輕退出和室,將門無聲拉上。
可就在最後一刻,日暮結月還是聽到了那句熟悉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