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著非常完備的檔案和資料,和每一個正常的學生一樣;她有自己的愛好和性格,和每一個正常的人一樣……但她隻存在於學校……】
【說清楚一點。】
【說清楚一點就是,她看起來像是活人,但隻要一離開學校,她就會消失!】
【……】
【我看到了……那一天……她……我看到她……在走出校門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日暮結月漫步走入了那條還飄落著櫻花的小道,身形越來越輕,越來越淡,直到化作一隻雪白的貓。
對於影山律委托她調查“一走出校門就會消失的人”這件事,日暮結月其實並不太放在心上。畢竟這裡隻是夢境的世界,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個崩壞的角色,扭死的邏輯,也是理所當然……隻要那個人不是“日暮結月”。
日暮結月……真是有趣啊。
她叫日暮結月?
紅色的長發,鋼灰色的眼睛,喜歡遊戲,並不熱愛人際交往,身邊沒有什麼能夠稱得上“朋友”的存在;從東京而來,母親是被大家族收養的孤女,外婆一家車禍死亡,監護人是掛名;獨自居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拒絕社團的理由全都是“要打工掙錢”,但從不參加社團的她卻屢屢能在運動會上斬獲獎項……
這樣的描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因為這不就是“日暮結月”嗎?
可如果這個人是“日暮結月”的話,她又是誰?
月野鏡嗎?
她笑了笑,輕輕躍到樹上,凝視著對麵教學樓的某扇窗。
在那扇窗戶裡,坐著一個將紅發束成高馬尾,神色沉靜無波的十六歲女生“日暮結月”。日暮結月第一次以這樣的視線和角度打量“自己”。
這時候,“日暮結月”正靜靜地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講台上的老師。
她的神色是那樣平靜淡漠,像是在世界與自己之間豎立起了一道屏障,拒絕靠近他人,也拒絕他人的靠近。這樣的她,看起來實在是有著高嶺之花般的傲慢,想來如果上前搭話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就被她冷冽的目光刺傷吧?而與這樣傲慢態度相襯的,是她總是挺直、絕不彎曲的背脊。當看到這樣的背影時,常人總是會很快想到“大家小姐”、“良好的教養”、“嚴格的教育”、“難以接近的嚴厲”之類……總而言之,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她的確是傲慢的。
真的非常傲慢。
這種程度的傲慢外表,是連日暮結月自己都沒想到的樣子。因為她從來不知道,從外人的角度來看,自己竟然會呈現這種傲慢拒絕的態度……
十二歲之前,她是無憂無慮的好孩子,活潑愛笑,雖然懂事很早,但還是喜歡折騰些大小惡作劇給大家給家人添麻煩,很是惡趣味。
而在十二歲到十五歲這中學的三年,她卻再沒笑過了。
原來不笑的她竟然是這個樣子嗎?也難怪她轉學後一直都沒有交到朋友……雖然那時候的她大概也並沒有交朋友的心思,同樣也無法負擔起一個朋友該做到的事,畢竟在那個時候,留在人前的隻不過是一具被負罪感填充的空殼。
——就像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日暮結月記憶中的“日暮結月”。
如果沒能從爸爸那裡得到答案,如果沒能振作起來,那麼無論是15歲還是16歲、無論是25歲還是26歲,她將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將自己徹底鎖起來。
“這就是我嗎……”日暮結月變作的白貓趴在了樹枝上,懶懶甩著尾巴,“真是讓人有點不好意思了呢。”--
日暮結月終於確定,麵前的這個“日暮結月”應該是她記憶中的過去的自己。它的本質應該還是跟夢中的其它人物一樣,都是虛假的,所以不用太過在意,而影山律的擔憂也是毫無必要的。
不過這個“日暮結月”的出現的確有點奇怪,有繼續監控的必要。
於是她繼續看了下去。
時間再一次迅速撥過,在經過一天的學習後,“日暮結月”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回家社一樣,收拾書包準備離開,但她並沒有直接走向校門口,而是在校園後繞了個圈子,竟然也來到了這片櫻花樹林。她跳到了樹上,將書包掛在樹枝上,掏出遊戲機,開始自顧自地玩遊戲。
她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停留在枝頭,沒有將樹枝壓下一分,也沒有引起彆人的任何注意。
日暮結月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影子”,揣度著她的用意。
但很快,新的變化又發生了。
一個熟悉的人也繞到了這片樹林,靦腆地向坐在枝頭上的“日暮結月”露出笑意。
而“日暮結月”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微笑起來,總是顯得不近人情的鋼灰色眼瞳裡,是溫柔得近乎甜蜜的光。
隻是一瞬間,日暮結月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日暮結月”是喜歡著麵前的這個人的,她是喜歡著影山茂夫的。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因為隻有喜歡著一個人,她的眼中才會有那樣甜蜜憧憬的光。
“那麼問題來了……”
貓咪茫然趴在樹上。
“‘日暮結月’喜歡影山茂夫……那我呢?”
——已知,日暮結月喜歡影山茂夫。
求問——
“我是誰?”
日暮結月思考了很久。
直到這兩個人又消失在了樹林,天色漸黑,月上中天時,她突然明白了——
“日暮結月”,是她的過去與現在,而“月野鏡”,是她的現在及未來。
她們同時存在於此刻,也同時不存在於此刻,像是扭曲了時間。
這一瞬間,日暮結月感到自己驀然升高,一直升高,直到飛出貓咪的身體,來到無限高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畫麵和這個世界。
在這個由重重虛影組成的“夢境世界”裡,無論是“日暮結月”還是“月野鏡”,其實都是虛假的、不存在於時間裡的人。
隻有影山茂夫才是世界唯一的真實。
所以,這不是日暮結月的夢。
這是影山茂夫的夢。
而她則是意外闖入夢境的靈體,被夢境的主人無知無覺中調用了記憶。
因此在這個世界,調用了日暮結月記憶的夢境主人,撥開了那些被她竭力隱瞞的虛假迷霧,看破真實,在他自己都毫無所覺的時候,就已經按照他真正的心願,將他真正喜歡的人牽引到了身邊,與他結緣,成為了他最喜歡的人,同時也是最喜歡他的人。
他喜歡著會成為月野鏡的“日暮結月”,並且“日暮結月”也喜歡上了他。
——這就是屬於影山茂夫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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