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安的不記得,是指什麼事都忘得一乾二淨。最基礎的姓名都毫無印象,更彆提其他的。
伊維希已經從詢問他有關記憶,到詢問他是否還記得生活常識了。
結果不儘如人意:萊安好像腦子都碰壞了點,有小部分常識說得不清不楚。
伊維希看著萊安,定了好一會兒,陡然鬆懈了神色,帶點疲乏地輕聲說:“沒事,先把身體養好,記不起來就算了,可能是那片林子有毒吧。”
一個兩個的都失憶了。
萊安抬眸:“有毒?”
“是一種比喻啦,就是……很奇怪的意思。”伊維希打消了試圖從萊安這裡得到信息的念頭,心情既失落又莫名輕鬆,她為自己倒了杯茶,“對了,我給你取了個名字,叫萊安。你要是覺得可以,就暫時把這當作你的名字吧?”
萊安沒說話。
大約過了五秒,他開口:“我和你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伊維希耿直地搖頭,“我也失憶了。”
萊安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眼睛黑沉沉的,如山雨欲來,本就低冽的聲線更顯壓抑:“那你為什麼要照顧我?”
伊維希反應過來這人是反客為主,開始詢問他想知道的事了。
她如實道:“總不能就那麼把你丟下吧。”
萊安不說話了。
伊維希又補了一句:“我不是壞人,你放心。”
萊安垂首,壓抑著咳嗽了幾聲。
伊維希連忙湊過去幫他順氣,眼看著萊安的臉色更加煞白,她急忙道:“你要麼還是先躺下休息吧?你受了很重的內傷,等我們進了王都就給了找藥劑師,不要著急。”
“咳咳!……咳咳咳……”
萊安脫力地靠在伊維希的肩上,淡色的唇邊一抹豔色,竟然是硬生生咳出血來了。
“!”
伊維希嚇得連忙去找之前塞繆爾留下來的藥,動靜不小,瓦爾克的聲音隔著門扉傳來:“喂,出了什麼事?”
伊維希聲音緊繃地答:“我在找藥!”
馬車門即刻被推開,瓦爾克先是看了看稍顯手忙腳亂的伊維希,而後才將視線落在不停咳嗽的萊安身上——隻隔著一道門,他當然聽見裡麵的兩道聲音,知道這人是醒過來,沒想到醒過來反而不比暈著省心。
看情況,伊維希也沒從這人嘴裡問出點什麼。
伊維希將藥喂給萊安,萊安下意識的反應是往後躲,看得伊維希在緊急情況下都頓了頓,解釋道:“這是對你好的藥。”
萊安醒來後第一次有了表情——眉心攏起:“我不……”
伊維希趁他開口的時機,直接把藥塞進了他嘴裡,跟著抄起茶杯灌了口水進去,動作一氣嗬成。
旁觀的瓦爾克吹了聲口哨,關了車門。
萊安:“……”
他的手指正扣在伊維希的小臂上,證明了他途中確實嘗試過反抗,但這反抗也確實是沒有什麼效果。
伊維希半點沒被他的動作阻撓到,相反,萊安握著她手臂的力道還讓她有點驚奇:這力氣也太小了……嗯?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伊維希碰了碰萊安的手指,被那了無生氣的溫度驚到,抓著他的手放回了被子裡,不容置疑地將萊安按下躺著,“好了,現在閉眼休息,你不許說話了。”
萊安:“……”
他現在的神色,真就是死氣沉沉的麵無表情了。
顯然方才那一通讓他不大高興。
伊維希直接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催促道:“睡覺吧。”
萊安試圖再次反抗。
然後再次失敗。
他的表情很難形容,又委屈又不敢置信,伊維希差點都不忍心“鎮壓”他了。
車內場麵十分不友好,最終以伊維希的全盤獲勝作為結束,萊安看上去更像是直接氣暈過去了。
伊維希見他消停,鬆了口氣,突然想起來:剛才那藥苦不苦啊?
她抬手嗅了嗅觸碰到藥丸的食指,殘留的隱約苦味讓伊維希不自覺地往後退開——破案了,非常苦。
難怪萊安的表情那麼不愉快。
……男人嘛,總要經曆風雨苦楚的。
伊維希為他默哀。
馬車外敲了敲,是瓦爾克示意她出去說話。
伊維希帶了麵紗,瓦爾克在駕車邊給她騰了個空位,手指一敲:“坐下。”
“?”
伊維希奇怪地看他一眼。
瓦爾克笑了笑,不無得意:“盯著我看做什麼?”
伊維希:“覺得你可能是霸總附身。”
看這手指敲的,多麼拿喬有範。
瓦爾克:“?”
瓦爾克:“霸總是什麼?”
伊維希麵不改色:“就是一種威武人群的代名詞。”
“是麼。”